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在這高興些什麼?
難不成還能破鏡重圓再續前緣不成?想什麼好事呢?便是世子樂意,蘇家也定是不肯的。
即便是退一萬步說,世子和蘇家都可以,老夫人那關也是絕計過不去的。
想到這,小廝看向謝譽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同情。天潢貴胄,矜貴無雙,又怎麼樣呢?他主子實質上,也是個得不到愛情的可憐蟲。
兩人一同往馬球場上走去,春風吹拂著謝譽的衣擺,獵獵作響。
謝譽眼角含笑,看了一眼蘇意凝落座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語道:“她心裡有我,當年退婚後還病了半載。”
小廝及時製止了謝譽的胡思亂想:“會不會是蘇大姑娘搞錯了呢?有沒有可能,隻是湊巧呢?會不會二姑娘是傷感大公子離世呢?”
致命三連問。
將謝譽剛剛的好心情,全都問沒了。
他頓足而立,站在原地久久未言,看向蘇意凝的眼神也變得疑惑不清。
“小的隻是瞎說。”小廝見狀不對,立馬換了口吻。
謝譽看了他一眼,心亂如麻,連呼吸都亂了幾分,從前的那份痛苦之感,又再次襲來。
“不然,世子尋個機會,去找二姑娘問清楚吧,便是犯了大罪的人,也能上堂替自己辯駁幾句呢?說不準,確實如此呢。”
謝譽再次看向蘇意凝,心中猶豫不決。
她正坐在忠勤伯府的位置上,同身旁的蘇三姑娘不知在說些什麼,蘇大姑娘已經下了場,正縱馬疾馳在賽場上,馬蹄掀起塵土,她朝著坐在觀眾席位上的兩個妹妹揚了揚眉眼。
長姐囂張跋扈任性恣意,卻活得最為自由自在。
幼妹愛使小性子會耍心眼會裝傻扮乖,也活得風生水起。
隻有她,依靠著祖母而活,爹不疼娘不愛,又不願與人爭什麼,在伯爵府裡活得像個透明人,總讓人覺得她像是不存在一般。
大家都說蘇二小姐性子沉靜內斂,與長姐不同,可也隻有謝譽知道,她從前是什麼模樣。
*
大梁世家大族酷愛聚會,春日裡流水似的宴席,今日他家擺了場馬球會,明日他家又弄了場流水宴,隔兩日另一家又辦一場賞花宴。
春日裡百花盛開萬物複蘇,倒也確實是聚會的好時節。除了聚會,往往還有適齡男女們會借此機會相看。
這次也不例外。
鄭家那邊牽了線,替蘇家三姑娘蘇意如和河東柳氏的嫡次子約定在馬球場相看。
這場子熱鬨,來的人也多,便是沒相看中,也可以說是來參加馬球會碰巧遇上了。
蘇意凝端坐在蘇家的席位上,蘇意如坐在她的身側,拉著她的衣袖:“二姐,等會我要去後麵園子裡同人相看,二姐不若與我同去,幫我掌掌眼?”
哪有人相看姐妹同去的?若是要人掌眼,大可以叫族中長輩們過去,叫她一個小輩過去,像什麼話?蘇意凝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不了,長姐等會該下場了,我在這等她。”
蘇意如吃癟,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跟在鄭氏大娘子身邊的老媽媽悄悄走了過來,在蘇意如耳邊耳語了幾聲。
蘇意如便跟著她走了。
相看便大大方方的相看,不成便不成,有什麼好避開人的?孤男寡女的單獨離席去後麵園子裡,不是更叫人說閒話?
蘇意凝不太認可大娘子和蘇意如的做法,但是也沒多說什麼。
她行事向來坦蕩,自然是無法理解在河邊走多了害怕濕了鞋襪的人。
不多時,蘇意韻便贏了馬球賽,騎在馬上英姿勃發地朝蘇意凝揮了揮球杆。
這一場馬球賽的彩頭是一支碧玉荷花簪。
蘇意韻不愛荷花,她喜歡梅花,走下場便直接將簪子丟到了蘇意凝的懷裡。
“送你了。”蘇意韻大大方方地坐下,喝了一口蘇意凝端過來的茶水,指了一下場子,“你瞧,塵土飛揚的,多暢快!聽說下一場的彩頭是一對纏金絲瑪瑙手鐲,待我歇息一會兒,再去贏回來,你和三妹妹一人一隻。”
邊說著,蘇意韻便解下了身上的襻膊,遞給了隨行的婢女。她心情似乎不錯,說起話來也好聽了很多,不再是往日裡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隻是後來她沒能再上場,因為在下一刻,蘇意韻便看見了前些日子才被她抽過幾鞭子的威北侯府世子。
正牽著馬,緩緩走在馬球場的另一端。
那批紅色小矮馬上,坐著的正是前些日子尋死覓活又小產了的通房丫鬟。
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不知世子說了些什麼,那丫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彆了過腦袋,紅著臉捂著嘴笑了。
下午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兩人看上去無比幸福。
蘇意韻的眼睛被刺痛了。
她站起身,便要往那邊走。怕她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蘇意凝便跟著她一起朝那邊走了過去。
她也沒多想,隻是怕長姐一個人過去了,會吃了性子衝動易怒的虧。
蘇老太太常說,一家子人關起門來再怎麼爭吵再如何互相看不慣,都不礙事。真到了外頭,拳頭還是得一致對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