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冕, 就是此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接受過任何新朝賦予的職務,尊爵和賞賜,一直淡泊名利, 連一文錢的供奉都沒有拿過。
而國師, 說的是此人能掐會算, 通曉風水天氣, 地礦命脈, 各種隱秘消息,隻要出現, 絕無虛言, 常在危急關頭力挽狂瀾。
而他的信物,飛雪紙更是號稱, 但凡見過, 絕不錯認。
皇帝還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紙張才會有這麼高的辨識度?今日一見,果然不虛。跟平時的紙張的確是迥然而異,一眼認出, 很難仿造。
而現在, 山客還剛剛出現, 並未展露頭角,言辭裡帶著小心翼翼,但他提供剿清山匪的消息.....派出一隻百人大隊也足矣, 為了弄清山客葫蘆了到底賣的什麼藥, 皇帝最終還是覺得,要讓京畿大營的精英前去,做好充分準備。
本來想捉到一隻老鼠,結果對方直接派出一支捕鼠隊!也不知道, 這隻老鼠會不會感到榮幸。
兵部尚書並不敢質疑皇帝的決定,領命而去。
剿匪而已,還在京城附近,頂多就是三五天的功夫,不超過七天,京畿大營的將士們便凱旋而歸,同時,把山匪們的兵器專門給帶了回來,還拿了自己原本的武器做對比。
看著斷成兩截的兵器,還有山匪們完好無損的長刀,皇帝目中閃過精光,撿起山匪的武器,對著斷兵器一劈,啪,斷成了四截。
“利器啊!”皇帝三個字,倒是把兵部尚書嚇的連忙低頭。
這軍中將士用的武器,自然是優中選優再三鍛造,居然比不上山匪的武器?可彆讓皇上誤會他貪汙受賄偷工減料,那可就倒黴了。
幸好京畿大營的統領及時說:“臣跟那些匪徒照麵後,一個照麵就有長刀應聲而裂,察覺有異後,改成了箭雨壓製,將匪徒擊斃後將武器帶回,請皇上禦覽。”
做的不錯,至少知道不能擅自決定。皇帝滿意點頭,又細細看過山匪的武器,從外表來看,就是一些普通的兵器,連鍛造的手法都是普普通通,換成是兵部,肯定能造出比這個還要好十倍的武器。
可偏就是這樣的武器,擊斷了兵部精心鍛造的長刀,到底有何異處?
“愛卿過來瞧瞧。”
兵部尚書擦著汗過來檢察武器,上手掂量,浸油,泡水等等法子後,兵部尚書說:“這兵器在日光下頭,好像隱隱有一絲泛藍。”
眾人聚頭去看,果真如此,而且很挑角度,隻有轉向合適的角度,才能看清那一抹藍色。
礦石!隻怕是礦石有問題!
眾人心頭狂跳,將猜測說出,如果不是難得一見的稀有礦石,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查!去查山匪的活口,務必要查清楚,這些武器到底是怎麼來的?”皇帝閉目,如果是鍛造手法,殺掉工匠就能避免外泄,如果是礦石,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新武器出現!到時才是真的麻煩。
“是!”
兵部尚書領命而去,同時心頭升起一絲僥幸,幸好啊,這窩山匪提前被剿滅,沒了威脅,如果等到他們發展壯大,人手一柄這樣的武器,變生肘腋,即成心腹之患呐!
多謝那張紙條,將一場山火提前撲滅啊。
同樣,皇帝也這麼想,幸好發現早,還來得及撲滅,如果是在八王之亂中,隻怕是亂上加亂,大廈頃刻倒塌。
慶幸。
*
沈知瀾巴巴等著紙條生效,他用的是係統打印的A4紙,印刷體,又耗費係統能量把信件遞交到兵部,明麵上看是怎麼都跟他沒關係,沒有暴露的風險。
唯一擔心的就是紙條沒有引起重視,兵部沒把這事當成要緊事,不去處理。如果這樣,他是再次投一次紙條,還是乾脆扔進兵部尚書家的書房,讓他慎重對待呢?
兵部尚書:謝謝你沒嚇人一跳,嗬嗬。
好在沒過幾天,就有消息傳來,京城郊區的某處山頭有山匪被剿滅,押送進京,還在京城大街上受到熱烈歡迎,撿到的白菜幫子和雞蛋殼都能湊齊一桌宴席。
京城百姓真是民風淳樸,熱情好客,見者有份。
那一日,有許多百姓和女眷都在那條街上俘虜進京城,談論起此事來,柳念也不例外。
她從茶樓隔間的窗戶上看到凶神惡煞的山匪帶著枷鎖一個個走過,也不知道怎麼地,心頭一突,難受的要命。她攥著衣襟,竭力平緩呼吸,卻頂不過眼前一陣陣的發暈,終於雙目一閉,暈了過去。嚇的柳念爹連忙攙扶住她,想要帶出門找大夫。
人還沒出包間,柳念又睜眼醒了過來,聲音微弱的說:“爹,我現在沒事了。”
“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還是先去醫館看一次更安心。”柳爹正要扶著女兒離開,就聽見女兒用孱弱但是堅定的聲音說:“爹,我想合離。”
“我想了許久,翻來覆去的想,最終還是想合離。”
柳爹聽了這話險些哭出聲,他掙紮著說:“談大公子本也是個好孩子,前途無量,人品可靠,是個優秀的人選。”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是我自不量力想要插進他跟姐姐中間,最後鬨的兩撥人都不開心。現在我想通了,得不到的東西,不如隨他去。”柳念緩緩說道,“至少,姐姐會很開心吧?”
不會再有這個阻礙放在她跟他之間,而她跟言誌的那點子過往,就隨風飄逝吧。
柳爹並不敢信之前要死要活的女兒,突然一遭醒悟變了性子,暫時沒提這事,先把女兒送回家。過了三日見女兒還是如此堅決,這才邀請談言誌過府商量合離。
天降喜訊,談言誌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反對,三兩下就簽下文書,極痛快的把屬於柳念的東西送過來,一拍兩散。
本來以為自己會心痛,沒想到看到文書時,柳念心頭反而淡淡的,隻有解脫之感。
而談言誌經過最初的興奮後,反而泛起幾絲狐疑,覺得她柳二小姐怎麼這次輕易放手?難道是折騰夠了,終於想明白了?不管怎麼樣,他以後總算能夠跟慧娘恩愛白頭,夫妻攜手了。
這門親事散的好。
合離之後,柳念並沒有打算立刻回到柳家,反而是住在外頭,平複心情。
另一邊,還在巴巴等著劇情更新的沈知瀾發現,京城開始大規模售賣蜂窩煤。
雪災一事,讓百姓發現了蜂窩煤的便利和省錢,而且還能減小火災風險,實在是妙物。朝廷最初是免費發放給受災百姓使用,但家有餘力的百姓也想用上這麼便捷的爐子,經過工部的加班加點後,第一批蜂窩煤正式上市,百姓們蜂擁而至,開始搶購,都是一車一車的往家裡拖。
沈知瀾想要湊這個熱鬨,沈齊也打算去買些家用,他們就一齊出門,去了柴炭司排隊。
他不知道沈岩那頭到底如何打算的,壓根沒敢提這主意是他出的,看著沈齊興致勃勃議論蜂窩煤,沈知瀾背上冒汗。
應該,或許,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沈知瀾玩著地麵的石子,一邊想。
“你是誰家孩子?跟大人走散了嗎?”
沈知瀾回頭,見到是個上了年紀,眉目慈和的老丈,連忙站了起來,“沒有沒有,我爹在那兒排隊等著買煤,我隻是出來站會兒。”
排隊無趣,當然站在外頭好。
老丈點了點他的小揪揪,“頭發散了。”
沈知瀾條件反射的摸頭,哎呀,頭繩不知道在哪兒蹭掉,好幾縷頭發都散了出來。他窘了窘,街邊蹲著一小孩,披頭散發埋頭玩石子,確實挺像跟大人走散了。
他連忙重新梳理頭發,同時道謝。
老丈脾氣還挺好,還幫著他整理好東西,這才問起,“今天來買煤的人還挺多啊。”
“確實多,新鮮東西麼。”
“家裡買這麼多煤,吃不吃得消呢?”
提到這個沈知瀾可就不困了,他說:“其實價格說貴,也不貴。”
“喔,這是什麼說法?”
“因為從價格來說,價格比以前燒柴或者燒炭,都要便宜很多,這麼說不貴。但是,百姓每日都要燒四五塊煤,一年就是一千多塊,細水長流日積月累之下,那就多了。”
“倒也是這個道理。”
“這種民生保障崗位.....”其實就不該賺取利潤的,沈知瀾隻敢在心頭想,並不能訴之於口。
但是老丈對他說的民生保障很有興趣,反複追問,沈知瀾才說,“就是指能夠保證百姓能正常生活的物資,比如大米和飲水,棉布,比如冬天的炭,都是屬於民生保障的範圍,而絲綢,美酒,甜點,就不是。”
這些都需要國家控價,來保證百姓能夠維持基本的生活,但是現在的人還在交農業稅,步子太大。
老丈反複的念叨著這些詞語,目光中異彩連連,似乎被啟發想到什麼。
“爹,爹!你回來了?”
沈齊滿頭大汗推著小推車,沈知瀾連忙給他擦汗,沈齊接過帕子自己擦,然後說:“走,該回家了!”
他一轉頭,不可置信的擦著眼睛,聲音脫口而出:“韓相?”
“韓,韓什麼?”沈知瀾脖子生鏽一樣,慢慢轉頭。
老丈連忙豎起手指,“噓!微服出巡,不可聲張。本相今日過來,是想視察蜂窩煤的售賣情況,千萬勿要驚擾他人。”
沈齊連忙捂住,幸好剛才他聲音不大。
“既然身份曝光了,不妨隨老丈去旁邊說會兒話?”韓相笑眯眯的說道,手指指向旁人。
沈知瀾垂頭,唉,怪不得剛才他瞧著這人麵善,先前在茂州不是見過麼?隻是當時韓相穿著官服,現在穿著常服而已。
怪他眼神不好。
半個時辰後,韓相還是剛才的微笑,沈知瀾焉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