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相重新收集齊所有的線索,小汾當日被飄進河裡的木盆,打扮穿戴,以及育嬰堂的證人,以及唐青山提過的亂葬崗,祖籍,還有鄰裡的證詞等等,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小汾暫時被沈齊領回家,讓他住著空屋裡。
沈齊欷歔不已,“人生無常啊,這際遇真是誰都說不清楚。”前幾日小汾還是牢房裡的人犯,一眨眼就成了韓相家的子孫,前途光明坦蕩。
“爹你光記得這些外物,怎麼不想想小汾心裡會怎麼想呢?”沈知瀾白他一眼,“本來日子也算是平淡安穩,突然找到爹了,爹又說家裡有仇人,衝動報仇連累了養育自己的管事和同伴,然後啪一聲爹不是爹,仇人反而成了親人,誰能猛一下子轉過這個彎來?”
“倒也是,唐青山一家子是真毒啊,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沈齊咂舌,“這麼歹毒的計劃,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他反正是想不出來。
“世上的好人總是千篇一律,但壞人是壞的跌破底線。”沈知瀾搖搖頭,“我進屋看看小汾。”
小汾雖然被他們帶了出來,但一直一言不發,飯來吃衣來穿,但就是不開口說話。沈齊去勸過幾回,掰開揉碎的勸了,小汾隻當閉嘴葫蘆,什麼都不說。
屋內,小汾還是呆呆做在椅子邊,眼睛盯著窗戶。
沈知瀾故意說,“小汾去後院待著,那兒L有凳子,等會兒L娘要打掃屋子,拆洗褥子,屋裡灰塵大。”
小汾站起來,怏怏跑到後院去了。
他說要打掃衛生也是真的,今天天氣不錯,正好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屋裡全是彈被子,曬褥子還有打水的動靜。
忙了一會兒L,沈知瀾又去洗了一盤黃澄澄的枇杷,端了一小盤過來放到小汾麵前,“嘗嘗,剛上市的可甜了。”
沈知汝跑過來撕開枇杷,一吸果肉,眼睛都眯了起來,“甜,真甜!”
“這次我挑的不錯吧?當時買枇杷的老板說,不甜不要錢!我馬上跟他說,那我來一兜不甜的!”
沈知汝噗嗤笑的差點被果肉嗆到,她裝做嗔怒拍了弟弟一掌,“你就貧嘴吧,小心老板把你打一頓。”
小汾捏著果子,沒忍住也笑了。
沈知瀾躲了躲,“打我一頓他就沒顧客了呀!我這是講價的策略,果然老板就給我挑了一兜上好的枇杷,姐要是吃著好,咱們再買點做成枇杷膏,秋上喝著清熱潤肺,味道也甘甜。”
“行!我去問問娘,她要是同意我這就出門買去。”
沈知汝兜裡揣著枇杷,風風火火的跑開了。
沈知瀾不緊不慢的先把被褥晾好,這才慢慢踱到小汾麵前,“枇杷好吃嗎?”
“味道不錯。”小汾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我也覺得挺不錯,再過上一段時間,桃子杏兒L梨子都要上市了,我帶你一起做蜜餞吃,我家裡可會兒L做蜜餞了。”
說著說著沈知瀾自己饞了起來,鹽津蜜
餞可是他的第一桶金啊,味道相當能打。
“差點忘了,我還跟人一起合夥研究,桃樹跟李樹,梨樹跟杏樹一起種,果子到底是個什麼味,等到六月也該結果了,到時分給你嘗嘗。”他一邊說一邊哧溜,實在有點饞。
小汾也好奇,桃樹跟李樹還能混著種?那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不免就跟著搭了幾句話。
沈知瀾費心費意營造出這種家常氛圍,就是想要引著他敞開心扉,人嘛,總是要跟人交流溝通,才會不鑽牛角尖,如果一味蹲在屋裡又悶悶的想,隻會越想越憋屈,還不如在戶外帶著,見見陽光,聞聞花草,思路自然開闊。
暖洋洋的光線照到身上,身邊也是同齡人,小汾終於舍得開口,“你說,我該認祖歸宗嗎?”
“你現在想這個問題,還有點早,等韓爺爺把證據找著再說唄!”沈知瀾雙手一攤,做無奈狀。
“瀾哥兒L,你如果是我,會怎麼選?”
“你讓我想想啊。”沈知瀾非常認真的帶入,“你看我家裡,雖說是宗親,但實在排不上號,八竿子才能打著一點。要是突然誇嚓一下,有人說我是某某王爺的孩子,讓我給換回去,我還真不樂意。我是在自家長大的,一日一月一年的過來,縱然是富貴榮華,我也不能說拋就拋吧,那成什麼人了?”
小汾聽到這話,不由得點頭。
沈知瀾餘光看到這裡,繼續說:“那接下來,就是要看事實,人能出生自然是有父有母,有血親有人見證,當初到底是什麼回事啊?是不小心弄丟了還是故意扔的,我總得弄清楚吧?作假作不了,總能找到真相的。”
“最後,證明我確實是某家的孩子,該回去就回去吧。”沈知瀾歎口氣說,“血緣是斬不斷的,該聯係還是聯係吧,對方心裡想必也不好受。”
“凡事遵從內心,沒有違背道德,想做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