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記得很清楚,天書裡提過一場戰役。
八王之亂中,人可以不識字,但是不能沒有防身手段,弓馬嫻熟才是保命的本錢。沈知瀾雖然沒有周朗的身手,沒有沈潭的騎術,但其一身的箭術同樣出類拔萃。
在那場夜戰中,沈知瀾徹底展露了箭術的精妙,一箭收割一條性命,二百箭從不落空,硬生生靠著箭術和默契替周朗掃空了障礙物,周朗才能取下敵軍首級,挽回了戰場的頹勢。
這樣的神射手,你告訴我突然成了臭箭簍子?還不如說馮相那個守財奴突然變大方,到處舍財呢!
難道是天書驢他?
皇帝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通,不至於啊,到底是哪兒出問題?
沈知瀾已經蹲在旁邊開始emo,他的成績啊,這次真的要掛零蛋,還有剛才信誓旦旦的賭約,連靶子都挨不上,當真沒臉見人。
“這才幾次就放棄了?再來!昔日洗筆成墨池的典故忘了?彆人失敗了多少次才成功一次?你這才失敗幾次?”皇帝難得的鼓勵著。
沈知瀾小小的嘴硬一下,“努力也要先看清方向麼,不然豈不是成了南轅北轍?”他起來揉著自己的肩膀,因果律武器雖然無敵,至少他也要挨著靶子吧?不然真的要得一個“丙等”。
這次皇帝讓他自己練習,自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試圖找到幾分端倪。
沈知瀾一臉射出三箭後,皇帝突然出聲,“等等!保持現在這個姿勢,不要移動,任何的微小動作都不需要。”
沈知瀾聽著他的,完全沒動。
“記住靶子的位置沒有?”
沈知瀾嗯了一聲。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記住沒?現在再瞄準一次靶子。”
瞄準。
“閉上眼睛。”
嗯?閉眼?閉眼還怎麼射箭?皇帝又催促了一遍,沈知瀾隻得闔上眼睛,維持不動。
“然後,鬆開弓弦。”
沈知瀾閉著眼睛,鬆開手指,耳朵辨認著箭簇紮進木頭的聲音,咚!
這是射中還是沒射中啊?
“哈!我就知道。”伴隨著聲音還有拍掌的聲音。
沈知瀾又不能動又不能睜眼,隻好疑惑唔了一聲。
“好了,現在可以睜眼。”
沈知瀾這才能睜眼,一入眼的就是正中靶心的箭簇,唯一一隻。
蛤?他剛才閉著眼睛的反而射中了?這是什麼地獄笑話嗎?或者新型的因果律?
皇帝滿麵複雜看著這小小少年,這種傳說中的技能,竟然能親眼得見,算不算活得久什麼都能看到?
眼看對方還巴巴等著答疑解惑,皇帝慢慢組織著語言:“一般人射箭,都是用眼睛瞄準,隻要眼睛看得清,基本就能射中,提升精確度全靠大量練習,但是有一種人,用來瞄準的不是眼睛,而是“心眼”,眼睛對他們來說反而隻是一種輔助,隻要
“心眼”瞄準了,甭管多麼
模糊都能中箭。”
“啊,那我之前是缺“心眼”嗎?”沈知瀾結巴著問,說完就呸呸呸,誰缺心眼了!
皇帝被逗樂了,“此“心眼”非彼心眼,“心眼”更多的是一種感覺,一箭必中的感覺,有人能逃過肉眼的瞄準,但逃不了心眼的鎖定。”
皇帝說到此處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那場成名戰是夜戰!敵方的弓箭手都瞄不準,有“心眼”的卻能一打一個準,豈不是夜戰王者,夜戰無敵嗎?
試問誰能匹敵?
“之前你一直用肉眼去瞄準,所以每每不中,就是這個原因,閉上眼睛記住靶子的感覺,反而能中,到底怎麼運用“心眼”,還需要你自己摸索,這條路前人很少,隻能且學且行。”
沈知瀾險些被大道理忽悠住,但轉念一想,彆管什麼眼,能射中靶子才是真的,他慎重點頭,“我再試試。”
這說辭彆是忽悠他的就行。
拉弓馬步已經嫻熟,每個細節他都記得,沈知瀾死死盯著靶子,記住靶子位置後輕輕閉眼,嗖的一箭放出,正中靶子,八環!
這進步不能不算神速,距離挨不上靶子沒超過半個時辰。
沈知瀾找到一點感覺,長時間盯著目標物,即使閉眼後視網膜還會有殘影,模糊中也能感知到靶子的位置,他再次鬆開弓弦,這次,九環!
一點就透,進展神速!皇帝讚道。
“等等,我再試試彆的。”沈知瀾的視線從左掃到右,挑中了距離他最近的三個靶子。
以前他曾經聽過,有人的記憶能夠像照片一樣,記錄下現場的每個細節,連杯碟擺放的位置都不會錯,所有細節都很清晰,隻是這種記憶不長久,通常十二小時後會消失。
他不會照片記憶,但是記下三個靶子的位置綽綽有餘,在心中構建出靶子對應位置後,三箭齊發,紛紛對上了對應的靶子。
皇帝掃了一眼報成績,“七環,九環,八環,成績不錯啊。”初次學三箭齊發就能有這個數據,說出去能羨慕死一堆人。
沈知瀾嘖了聲,他是右利手,最左側的靶子難免沒顧及到,用的力道不均勻,這點還需要慢慢練。
但是,現在他已經很高興啦!他笑成了喇叭花,拉著皇帝的袖擺:“您解開了我的困擾,實在不知道怎麼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