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厭支著頭,看向江語情。
江語情說完這些話,目不斜視地回到第一排。林鑫九嘴唇動了動,但不知道為什麼,盯了江語情幾秒後,他憤憤踢了一腳行李,竟然沒有再出聲。
車內恢複安靜,沈歡歡坐到了薑厭身邊,小聲問她,“不用管他,你吃飯了嗎?”
薑厭搖頭:“太早了沒胃口。”
“我們這兒多買了早飯,”沈歡歡說,“你要是餓了就找我和笑笑,安平市距離江城有段距離呢,路上會餓的。”
薑厭道了聲謝。
沈歡歡動了動嘴唇,聲音更小了些:“林鑫九脾氣不太好,儘量不要與他發生爭執,也不要和他單獨行動。”
薑厭挑眉:“他是有什麼事跡麼?”
沈歡歡點頭:“之前林鑫九有個一起捉鬼的搭檔,但因為些口角爭執,林鑫九在直播時突然撂擔子不乾了,他那個搭檔被咒法反噬,五感儘失,賬號都注銷了…事件發生後,再沒人敢跟林鑫九組隊了。”
薑厭:“那你們節目還同意他來?”
沈歡歡默了默,出乎薑厭意料的,她說道:“他粉絲多。”
“粉絲多?”薑厭有些好奇了,“遊戲粉絲?”
“不是…是局裡的粉絲,”沈歡歡跟薑厭解釋,“官方前幾天開了個投票,六選一,讓觀眾選第二期新加入的那個參賽者,林鑫九被投成了第一。”
薑厭:“他可不太像粉絲多的樣子。”
沈歡歡:“不是非常多那種,但也能在局裡排進前一百,林鑫九的粉絲群體很固定,和他的性格還有捉鬼方式有關...”
“林鑫九捉鬼的手段很殘忍,從不分辨鬼怪好壞,也不去計較靈體的受汙染程度,隻要是他遇到的,他都會把那些靈體打碎,形神俱滅...有些通靈師被鬼怪報複過,甚至是他們的家人,這些通靈師就是林鑫九的粉絲。”
薑厭明白了。
《紅枕》在協議書裡,可是著重寫明了“為人不易,鬼怪亦是,不到萬不得已儘量不要斷絕鬼怪轉世機會”這句話,可見超自然管理局是有個不成文規定的——儘量讓鬼怪進入輪回。
但這個規定難免會讓深受鬼怪侵害的通靈師不滿,而林鑫九的直播間就成了他們宣泄對鬼怪、對規定不滿的場所。
“總之儘量不要和他發出衝突,”沈歡歡再次叮囑,“他直播間的粉絲很護著他,很凶。”
薑厭彎起唇角:“好的呀。”
*
江城距離安平市有四個小時的車程,司機接到這幾天剛好在該市遊玩的程光後,直奔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處筒樓,坐落於城市邊緣一片等待拆遷的街區裡,周遭街道狹窄,大中型巴士很難進入。
司機在導航的誤導下,繞了三圈才找到合適的路,另一邊,江語情見時間差不多了,分發攝像頭,開了直播。
“各位通靈師大家好,歡迎來到超自然管理局首次推出的官方通靈節目,《紅枕》。”
說罷她把鏡頭轉向車廂內,在每人身上停留了三五秒後,取景準確定在林鑫九身上,“根據多方投票情況,熊安在第一期被淘汰,林鑫九作為新的參賽成員加入本節目錄製。”
熊安被淘汰完全在觀眾意料之中。
畢竟是競技節目,講究的是任務貢獻度。熊安作為養蠶戶,除了讓幾人合理進入蠶村外,對任務本身並沒有突出貢獻。
而林鑫九的加入就讓部分觀眾驚了一驚了,直播間的討論很熱烈。
【好家夥,好久沒見林鑫九了,他不是去當遊戲主播了麼?】
【大概是不好混吧,就他那個脾氣…】
【??樓上在說什麼,林鑫九的脾氣怎麼了?】
...
【林鑫九是“觀眾最期待第二期參賽嘉賓”裡投票票數最高的,眾望所歸。】
【行了,六選一,他也就鑽個粉絲數比另外五人多點的空子了】
…
【不喜歡林鑫九,上次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一個被丈夫家暴的女人的靈體抽碎了,氣死我了】
【抽碎怎麼了,那個女人可是在死後把她丈夫給殺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那也是因為那個女人的靈體被汙染了啊,她的執念和怨念被放大了,以她生前的懦弱性格哪裡敢殺人啊...再說,靈體被抽碎,可就再也沒有輪回了。】
【你這話說的,死後殺人難道就不是殺人了?!】
直播間的評論區風向完全兩極化,代表了如今超自然管理局的兩大陣營。
但有討論度才有關注度,江語情掃了眼評論區,繼續道:“這次的任務地點在安平市邊緣的筒樓,兩個月前這裡的能量出現紊亂,管理局第一時間就派了兩名人員過來解決,但是…”
“兩名通靈師隻有一位回到了局裡,另一位五感儘失,已經退出了管理局。”
薑厭眸光一動,想起了剛才沈歡歡跟她說過的話。
但江語情並沒有多說,她從兜裡拿出一個手機,劃開,引入了今天的主題。
“這是一周前,安平市警方收到的一通報警電話。”
…
[滋——]
“你好,這裡是安平市公安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錄音裡傳出警員嚴肅認真的聲音。
對麵起先是雜音,很快,一個含糊的女聲在電話中出現,她大口喘著氣,渾身像是在發抖,牙齒交錯咬合的聲音很清晰,“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
“您看到了什麼?”警員問。
“…有人在玩蹺蹺板,”女人的聲音惶恐無比,暗藏著巨大的恐懼,“那個女孩…那個女孩穿著紅裙子,她在玩蹺蹺板!”
警員明顯不太明白這件事的報警理由:“請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女人沒有回這句話,她像是有些希冀似的,小聲問他:“我偷偷問你哦…”
警員:“好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女人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擾到什麼東西,“如果蹺蹺板上隻有一個人,那… 它可以動嗎?”
警員沉默了幾秒,回道:“似乎不可以,應該是有人坐在女孩對麵。”
“我就知道——”女人猛地發出刺耳的尖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救我你們快來救我!!”伴隨著警員擔憂的詢問聲,女人的尖叫愈發驚恐,突然,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響起,女人癲狂的聲音戛然而止。
[咯吱...咯吱....]
女人的嘴巴像是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嗚咽聲,掙紮的動靜很大,像是什麼重物落在了地上。半分鐘後,電話對麵傳來一個男人彬彬有禮的聲音:“抱歉,我的妻子又發病了。”
“蹺蹺板上已經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