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廣播是怎麼回事啊,大半夜把人吵醒也太無語了吧。”
“誰知道呢,大家都是第一次聽,查房就算了還讓人抓老鼠,我這輩子就沒見過老鼠!”
“我也沒見過,再說那老鼠還是有病的,不會有傳染病吧?嚇死人了,我可不打算抓!”
“我也不抓老鼠,不過護士長剛才不是說了嗎,也可以幫他們找那幾個闖了禍躲起來的精神病,也不知道是啥禍。”
“切,誰愛找誰找,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找,這可是負一樓,放屍體的地方!咱們象征性轉轉回屋得了。”
“行,那咱們轉一圈就趕緊走,你彆說這負一樓真是陰冷陰冷的,嘶——”
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薑厭閉上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氣,把暴露在空氣裡的鼻尖沉入水裡。
“吱呀——”
刺耳的推門聲在幽深空曠的走廊響起,解剖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三個人在門縫裡探出頭。
“你們看那是什麼...?”
幾乎就在一瞬間,三人同時看到了離門最近的解剖台上被切開的人體組織,團成一團的人腦花像下水道錯綜複雜的管道,他們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胃部開始痙攣。
空氣一片死寂。
“……..”
其中一人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其餘兩人的表情也變得僵硬慌張,臉色蒼白無比:“彆,彆進去了吧。”
他們哆哆嗦嗦地對視一眼,立刻關上了門。
連解剖室都不敢看更何況去停屍房,再加上三人沒有冷凍室的鑰匙,他們離開解剖室後就飛速跑向電梯,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索命一樣。
解剖室恢複安靜。
片刻,樂一滿身是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以防身上的水滴在地上暴露行蹤,她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她像是在等著什麼似的,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
十幾分鐘後,她忽然道:“來了。”
薑厭下意識仔細去聽聲音,但什麼都沒聽到。
十幾秒後,一陣輕巧的跑步聲由遠及近響起,薑厭挑了下眉。
樂一肉眼可見地舒了口氣。
片刻,一隻小手把解剖室的門推開了。
進來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紮著高高的馬尾辮,眼睛很大,有些嬰兒肥,看起來很活潑。
“任務完成,監控室的電線已經被我剪斷了,大家不用擔心行蹤暴露啦。”
她跑到樂一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樂一嫌棄地不停往後仰,但最後還是被女孩摁在了胸前:“躲什麼躲嘛。”
“我可是你姐,你該多抱我!”
女孩揉了揉樂一的頭發,然後跟薑厭打了個招呼:“你好,新加入的小白鼠姐姐~”
薑厭自我介紹道:“薑厭。”
女孩也學薑厭的介紹方式:“樂謠。”
“我是樂一的堂姐。”
薑厭問她:“你要躲在這裡嗎,我幫你抬屍體?”
“不用不用,謝謝啦,”她看向樂一,“你把冷凍庫的備用鑰匙給我吧?我去陪小嘉,那裡太冷了,我去陪會兒她。”
樂一從兜裡掏出了第三把鑰匙。
樂謠接過後揮了揮手,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解剖室。
見人離開了,樂一哼了一聲,直挺挺地躺回解剖台,薑厭也跟著躺下了。
現在的信息已經很多。
薑厭閉上眼睛開始歸總目前得到的信息。
首先,在時間上看,白山療養院最晚在今年二月份就出現了此類“抓捕染病小白鼠的遊戲”。
這個遊戲在每周日零點開始,六點結束,至今最起碼已經進行過十三次。
其次,在遊戲的雙方來看,“主辦方”為未知靈體,針對對象是院內的精神病患者,但又不僅僅針對精神病患者。
如果在規定時間內沒有人抓到任意精神病患者,護士與普通患者也會當做“染病小白鼠”。
再其次,所有被當作“染病小白鼠”捉起來的人都會死亡。
而目前白山療養院外傳的幾起事故都是醫務人員的傷亡,並沒有病患。
在基數與信息差不平等的情況下,明明精神病病患和普通病患被當成“染病小白鼠”抓起來的概率更大,所以白山療養院一定存在問題——病患的傷亡情況被遮掩住了。
最後,每次遊戲都是一次“覆蓋記憶後的重啟”。
從剛才三人在走廊的對話來看,除了白山療養院的精神病患者外,其餘所有患者都不記得之前的“遊戲”,在他們眼裡他們是第一次聽到類似廣播,也是第一次被廣播從睡夢中驚醒。
類似的情況應該也發生在護士身上,畢竟如果樂一曾經真的把所有患者都鎖在冷藏室,那護士們吃一塹長一智,現在應該會立即查看鑰匙是否丟失,並迅速來搜查冷凍室。
所以雙方都沒有相關記憶的可能性很大。
但由於護士們對深夜查房這件事毫不排斥,再加上方苗在廣播裡的奇怪言論與古怪調子,以及樂一說的“她們現在腦子很笨”,所以薑厭更傾向普通病患隻是被遮蔽了記憶,而醫務人員已經被未知靈體汙染。
是擁有一定思想的行屍走肉。
其中以方苗被汙染得最為嚴重。
思考完這些後,薑厭決定短暫性地休息一會兒。
她打了個哈欠,困懨懨地閉上了眼。
該說不說,在水裡睡覺的體感其實還可以,就是太冷了。
但到底是在這種環境下,薑厭也不敢真睡著,她閉目養神了會兒就被一道極輕的咳嗽聲叫睜了眼。
四周一片安靜。
薑厭不著痕跡地看向樂一。
樂一一動不動地躺在解剖台上,露在衣服外的手腕因為寒冷已經發青,就像一個真正的死人。
幾個呼吸後,樓道裡忽然響起電梯開門的聲音。
第二輪檢查開始了。
薑厭迅速收回眼,高跟鞋踩在地磚的清脆撞擊聲在長廊裡響起,伴隨著催命符一樣的口哨聲。
那口哨聲極為輕快悅耳,是在極悠閒的狀態下才能吹出來的音調。
有個護士正邊吹口哨邊檢查負一樓。
解剖室的溫度極低,鼻端還時時縈繞著福爾馬林強烈的刺鼻氣味,極有壓迫感的狹窄牆壁禁錮著四方,此時任何一個小的舉動都會激起人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隨著口哨聲越來越近,樂一的呼吸聲變得沉重而紊亂。
薑厭的餘光看到她緊緊攥住了手邊那半人高的銀針,在一片令人心慌的氛圍中,樂一的神情越來越緊張,就在她不知道這種煎熬還要忍受多久的時候,口哨聲突然消失了。
腳步聲也隨之消失。
護士停在了停屍房外。
“............”
許久,樂一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她吐了口氣,從解剖台上輕輕跳了下來。
“小天隻會尖叫。”
“你先在這兒躺著,”她一邊活動手腕一邊看向薑厭,“我去把那個護士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