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瓶是在接近淩晨兩點的時候睡覺的。
今月白一直在旁邊給她扇風, 直到她睡著才離開房間,第二天醒來後,瓶瓶又記了會兒字, 因為怕忘了,她拿著紙和筆匆忙跑出去要今月白提問。
今月白也沒拆穿她的小心思。
最後瓶瓶錯了三個字,安全過關。
瓶瓶心驚膽戰了一晚上, 連睡覺都夢到自己被打手心,見到不用被懲罰,她高興地撲過去抱住今月白的腰, 聲音都是揚起來的:“我也太厲害了!”
“小心點, ”今月白伸手扶住了她。
瓶瓶感受著今月白的身體觸感,思緒忽然一頓。
她想起自己的人設。
“她”昨天還不想坐今月白的床, 今天怎麼著也不能心無旁騖地抱住她, 瓶瓶心裡預感不妙,大概率要答題,於是仰著頭等待答題板出現。
結果等了十幾秒, 她的眼前一片清透。
直到瓶瓶站直,今月白去廚房端飯, 答題板都沒有出現。
瓶瓶低頭看著雙手,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反應, 她發現昨天那種僵直感幾乎消失了,但半分鐘後又恢複了些。
也就是說, 她的人設對今月白的觀感正在飛速轉好,隻是父母對“她”的影響很深, “她”想抱今月白,想要親近她,卻又在抱後有些懷疑自己。
按照這種速度, 用不了過久,“她”就會徹底接受今月白,她也能與今月白隨性相處了。
想明白這點後,瓶瓶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複雜。
畢竟越像自己的人設越危險,這才第二天,她與人設貼合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幾分鐘後,今月白叫瓶瓶去吃早飯。
瓶瓶晃了晃頭,沒再多想。
她跑去桌子旁幫今月白盛好粥,然後坐在了對方身邊。
…
太陽升起的很快。
瓶瓶吃飯的時候,戲園的眾人還在各忙各的。
四點起床的虞人晚在喊嗓吊嗓,努力擴展自己的音域,五點起床的沈歡歡正被呂燒春搓磨,不停在毯子上翻來滾去,六點起床的薑厭與沈笑笑在洗衣房裡泡衣服。
直到八點,廚房才招呼大家吃飯。
因為正式活過一天,所有人都確定了這地方內外流速的不尋常。
——她們是真的要在這個能量場裡過日子了。
薑厭坐下後,看到蕭叢也從樓上走下來。
今天的她穿著紫色長旗袍,畫著斜入鬢的眉,頭發被一支簡單的木質釵子彆在一側,一縷黑發從側麵順著肩膀垂在胸前,整個看上去利落十足又極有氣質。
她從仆從那裡接過沾了水的抹布,把麵前的桌子來來回回擦了三遍,然後又開始擦凳麵,濕布用完又用乾布擦,明明白白彰顯著她有嚴重潔癖的事實。
這時薑厭注意到了蕭叢也的手。
她的手很紅腫,手背上有很多紅色的劃痕,像是用類似於鋼絲球的東西搓了手。
聯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薑厭大抵明白了原因。
林小堂順著薑厭的視線看去,壓低了聲音道:“每次王老爺走後,蕭班主都會搓很久的手,不破皮不罷休。”
“王老爺真討厭,真希望什麼時候暴斃了。”
薑厭瞥了眼林小堂義憤填膺的臉。
“村子裡應該有很多人這麼想。”她說道。
林小堂咬了口饅頭,聲音含糊道:“想也沒辦法,誰讓他有槍。”
吃完飯後,蕭叢也叫住了薑厭和沈笑笑:
“我一會兒要出去買東西,你們跟我一起,順便量尺寸,訂件乾活的衣服。”
*
吃完飯後,薑厭和沈笑笑跟著蕭叢也出了門。
現在已經接近九點。
因為很久沒有下雨,羚仁村裡幾乎沒有什麼樹木,一眼望過去,除了刺目的烈日外,就是店鋪與坐在地上的流民,哪裡都光禿禿的。
這會兒運菜的車正從村門口進來。
村子裡的蔬菜水果大多是從隔壁省份運來的,一半供給了村裡的老爺們,剩下的一半供給了瓜果鋪子,由村民高價售賣,老爺們再吃裡麵的回扣。
新來的流民死死盯著運菜車,他們實在太餓了,眼睛根本無法挪動。
數分鐘過去,眼見著運菜車要離開眾人的視線,他們對視一眼,緩緩站起身,先是緩慢地往那邊走,又在臨近之際一窩蜂地撲上去,但還沒等他們碰到運菜車,巡邏隊就把他們毆打在地。
棍棒擊打□□的聲音就像是球體墜落在地。
流民們抱著身體倒在地上,哀求聲一道接著一道。
在殺雞儆猴打死了兩個人後,流民們放棄了爭搶的想法,蜷著身體縮在村門口。
“去去,滾一邊去。”
巡邏隊拿著鐵棍把他們往外趕。
流民隊伍裡的一對中年夫妻護著自己的兒女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咳嗽,身體佝僂得不像樣,巡邏隊的隊長掃了流民群一圈,本來悠哉的視線忽然凝住。
他打了個手勢。
身旁的人瞬間明白,迅速走上前。
兩分鐘後,一對十六七歲的龍鳳胎被扯著衣領揪了出來,中年夫妻麵色惶恐,他們不停想上前,但被鐵棍壓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動彈。
巡邏隊隊長捏著兩人的下巴左看右看,而後把他們推到了隊伍裡。
“還行?”
薑厭隱約聽到了隊裡的談話。
“模樣不錯,王老爺能喜歡。”有個男人說。
“待會兒送過去,就說是我找的。”隊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