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非常講究,要麼是傳家寶貝,要麼是費時費力親手做出來的,比如木雕啊,玉牌啊,畫啊……”
她說道:“奚班主現在就是在作畫,她會這個。”
幾人了然。
大概是因為晚上要去討人厭的地方,呂燒春時不時就看一眼掛鐘,隻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竟然這麼快就要出發,但有時候她又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待會兒少不了裝模作樣,不如就讓時間快點過去。
傍晚七點,奚決雲與呂燒春出發了。
眾人待在內廳等兩人,蕭叢也因為昨天讀到的唇語,思考了整整一晚上,但因為她根本想不出解決辦法,如今神情很是疲憊,眼神完全落不到實處。
羚仁村要完蛋了是事實。
若要活命就要逃也是事實。
然而她根本就想不出逃命的方法,就算把這件事告訴給其他人又怎麼樣,那時戲園會首當其衝承受老爺們的怒火,其他人在土槍的壓迫下也逃不掉。
明了跑不可能。
偷偷跑更不可能。
所有地方都被巡邏隊封死了,出村的路隻有後山一條,那裡肯定早就被巡邏隊占據,並且設置了重重阻礙。
如今看來,似乎隻能等老爺們走後他們再想辦法逃走。
因為巡邏隊也要活命,所以他們肯定會跟著老爺們離開,等這些人都走了,全村人再齊心協力,或許能走出布滿陷阱的後山。
想明白這點後,蕭叢也緊繃的精神鬆了鬆,她讓廚房上了晚飯,戲園眾人聚在一起吃了飯,因為對未來有了期許,蕭叢也從屋裡取出一個酒壺,給每個人都倒了點酒。
“為了以後。”她遙遙舉起酒杯。
大家莫名其妙的,但也都附和著舉起酒,林小堂貪酒,他喝完杯子裡的又給自己倒了杯,大聲道:“為了以後!!”
“這麼鬨騰,你彆是醉了吧。”蕭叢也斜睨了他一眼。
林小堂為了證明自己,拍拍胸脯連乾了五杯,最後暈暈乎乎地趴在桌子上。
戲園裡發出哄笑聲。
路過的人好奇地往園裡看去,但大廳一片漆黑,隻能聽到笑聲從二樓幽幽傳出。
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傍晚十點的時候,奚決雲回來了。
她一進門就厭倦地靠在門上,頭顱低垂,渾身都是酒氣,蕭叢也連忙上前攙扶:“怎麼了?燒春怎麼沒回來?”
“她的手帕掉了,”奚決雲低聲道,“她沿路找去了。”
廚房裡早就煮了醒酒湯,蕭叢也端過來,認真地吹涼,看著奚決雲喝下去。
喝完醒酒湯,奚決雲皺緊的眉心終於舒展了些。
她囑咐道:
“你在這裡等著燒春,我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
蕭叢也左右看了看,把薑厭叫了過來:“你帶著班主上樓休息。”
薑厭上前扶住了奚決雲。
奚決雲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薑厭攙著她的胳膊,緩慢地往樓上走。
到了二樓轉角,薑厭忽然側了下眸,透過欄杆往下看。
隔著幾米遠的空間,她與沈歡歡偶然對視。
片刻後,她收回視線,把奚決雲送回了房間。
…
沈歡歡很擔心呂燒春,她看著奚決雲難受的樣子,大概也能想象呂燒春被灌了多少酒。
“她喝了那麼多酒,這麼晚也太危險了。”她有些焦急道。
“不用擔心,”蕭叢也說,“從班主的話來看,燒春並沒有喝醉,她酒量非常好,而且是戲園最能打的,有自保能力。”
聽到呂燒春並沒有喝醉,沈歡歡舒了口氣。
蕭叢也看向門外:“燒春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那條繡花手帕是她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等著吧,方老爺家不遠,最多十幾分鐘她就回來了。”
沈歡歡:“好。”
坐了幾分鐘後,她起身走到門邊,往四周打量起來。
路上零零散散走著從方老爺家離開的人,沈歡歡問了幾個人,但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根本回答不了問題。
十幾分鐘後,疲憊的人們回到家裡,路上變得空空蕩蕩。
蕭叢也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怎麼回事?”
她起身就要出去找呂燒春,但沈歡歡下意識拉住了她。
“我去吧。”
她說道:“你不會打架,但我有自保能力。”
說罷,沈歡歡從口袋裡掏出了剔骨刀:“我很會用這個,我用它殺了很多人,我來的時候用它保護了我和妹妹。”
蕭叢也看了剔骨刀一眼:“可以,你和我一起去。”
“可你會拖我的後腿。”
沈歡歡快步走到了蕭叢也的前方,對著她擺了擺手,而後把她推回大門,快步消失在黑夜裡。
離開戲園外,沈歡歡往方老爺家的方向跑去。
白天的時候,呂燒春給她指過方向,所以她很清楚怎麼走,跑了十分鐘後,她隱約看到了方家的輪廓。
此時所有人都離開了方老爺家,方家的黑色大門緊閉,冰冷的月色印在灰牆上,無數扭曲的枝椏影子在牆上瘋長。
沈歡歡的心臟猛跳了兩下,她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此時方家的門突然被人從裡麵推開,巡邏隊隊長走了出來,他背上扛了個黑色的布袋,布袋並沒有紮緊,隱約可見從封口處垂落出的黑色長發。
沈歡歡迅速躲在樹後。
因為距離遠,再加上她躲得夠快,男人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他罵罵咧咧地把布袋扔在推車上,招呼隨行的兩人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幾分鐘後,沈歡歡從樹後走了出來。
她放輕腳步走到方家的大門前,她剛才好像看到布袋裡掉出了什麼東西,但因為距離太遠她並沒有看清。
夜色很黑,沈歡歡用最快的速度跪在地上摸索起來。
不到半分鐘,她就摸到了一塊柔軟的布料,她把東西揣進懷裡,而後飛速跑到樹後,直到確定自己安全後才掏出來看。
借著月色,沈歡歡緩慢地展開掌心。
手心上是一塊染了血的繡花手帕。
看清手裡東西的瞬間,沈歡歡的大腦轟的一聲響,她的指尖都哆嗦起來,她連忙做起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幾個呼吸後,她紅著眼眶從樹後探出頭。
方家依舊一片寂靜。
隻是在遠處,在看不到的地方,有模糊的人聲借著風聲傳過來。
“還活著?”
“不知道,用鐵棍打了下腦袋,半死不活吧。”
“行,那花喜歡吃新鮮的,等到地方了再打幾棍子。”
沈歡歡屏住了呼吸。
呂燒春還活著,但等不到她回去找人幫忙了。
幾乎沒有思考,這件事也用不著思考,月色下,沈歡歡把手帕疊好,塞進懷裡,而後從兜裡摸出了鋒利的剔骨刀。
現在能救下呂燒春的方法隻有一個——
把這三個男人殺死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