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便是邊礁鎮世世代代供奉的神明。”雙馬尾黑影也這麼說。
天殊雪突然垂眸。
她動也不動,更不說話,這樣的沉默令大章魚慌張,不停的卷縮著觸手,忐忑不安。
“就算是神,也不能這麼說。”很久之後,她如此說道,“不能強迫彆人,不能改掉彆人的名字,媽媽是這麼說的。所以你是壞的神。雪雪不能和章魚先生做朋友了。”
這句話宣判了章魚先生的死刑,它像是漏氣的氣球,痛苦的癱軟在地,宛若一塊軟皮。
但是天殊雪依舊沒有關注它,而是看著其他的黑影。
“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媽媽是這麼說的。你們需要拿回自己的名字。”
“神吃下了我們的身體,從此我們隻能作為亡魂徘徊在大海。”長發黑影說道。
蘑菇頭黑影也說:“隻有神主動釋放我們,讓我們離開現世,我們才可以重獲新生。”
“是的。”雙馬尾黑影有點靦腆,“不然我們永遠隻能留在大海,做沒有麵孔的影子。”
“這是詛咒。”
“嗯,這是詛咒。”
數百個小孩子的黑影站在小島沙灘,她們的身體黑黢黢的,好似有海水流動,倒映出不清不楚的天空。
而罪魁禍首——那隻碩大的章魚,卻還是躺在海灘裝死。
“我需要解放我的朋友們,所以我不能和你做朋友了,章魚先生。”天殊雪這麼說道。
她想從腿上取下小刀,卻發現夢境裡的自己沒有任何武力。
大章魚伸出一條觸手,勾在她的手腕上,很不舍的將她推開。
“叮叮咚~下課了哦。”
天殊雪睜開雙眼。
下午第一節課並沒有恐怖情節發生,結束後,班主任姍姍來遲,推著自己的黑框眼鏡說道:“呃……接下來呢,就要放學了,這一學年的課程到此結束。”
聽到此處,眾小學生歡呼,在教室裡亂跳亂跑,看成群魔亂舞,連班主任都差點沒控製住。
好在最後,他用力敲了敲戒尺,才把小學生們喊醒,繼續往下講述。
“以上……就是我要講的,交換生需要留校的可以留到周一,下周學校就要鎖門了。好,那麼放學吧,我們下學期再見。”
“老師——下學期再見!”
學生們當下背著書包跑離學校,就連班主任也不想久待,和乘客們交代了幾句,夾著文件夾,急匆匆的走了。
教室安靜的可怕。
三秒過後……
“好哦!現在這座學校就是我們的天下了!”李星鶴非常激動。
“李同學,提醒你一句,現在大家準備集體行動,你要是繼續出挑的到處亂跳,萬一迎來了麻煩……”張明皓說的委婉,但是明裡暗裡諷刺某人。
李星鶴轉身,翹起二郎腿,“那你不和我一起行動不就好了?我就和願意和我一起行動的人討論,關你什麼事。”
張明皓微微一笑,“各位,尋找線索事關重大,我想大家不會在一位不服管教,不聽從團隊指揮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吧?”
“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那麼張明皓先生,你可以說明一下你的作用嗎?”宋嫣雨反問。
張明皓嘴角的笑意小了幾分,他沒有說話,盯緊麵前紅唇豔麗的女人,“宋小姐,你又起到了幾分作用呢?”
“如果你有認真觀察,就知道這個學校的校長把我喊走了,而我順便找到了線索。”宋嫣雨做討厭的就是張明皓,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張明皓挑挑眉毛,沒有反駁,但也沒有同意。
“我有我自己的找線索辦法,既然和各位想法不和,我看不如分開行動,各自做各自的打算,省的到時候說不清楚。”
宋嫣雨也不想和這種人待在一起,總覺得會受他暗算,當即就答應了:“行啊,那就這樣,慢走不送。”
就這樣,願意跟著張明皓的,就跟著張明皓離開,比如袁經寶,比如於峰,見到丈夫跟著張明皓,於秀對著宋嫣雨點點頭,也離開了。
走了四個,留了一個費宇,教室裡一共剩下七個人。
“行了,先來整理一下線索吧。”宋嫣雨坐下,“首先,按照小李給的線索可以得知,這個地方的傳說又和獻祭有關,獻禮是小女孩。”
李星鶴舉手,“我出去的時候,聽到他們說現在是休漁期,還要準備豐收祭,所以每年的一月份就是獻祭開始的日子,要把獻禮送給海之神。”
“那麼,問題就是——星鶴你說,你偷聽到的對話裡,那些人表示去年的獻禮海之神不滿意,所以才讓出海的人受傷慘重,因此今年準備了特殊的獻禮,這個特殊的獻禮是誰?”向雲說。
“應該是這個編號0847。”宋嫣雨拿出檔案,“這份檔案排在全部檔案的最後,非常嶄新。要麼是去年的,要麼是今年的,我覺得是今年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這份檔案的性彆寫著未知,而曆年的獻禮性彆都是女。”
向雲點點頭。“我們首先要搞清楚這個獻禮的身份。”
“其他獻禮的表格上都有姓名,唯獨這一份沒有,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含義。”宋嫣雨又說。
向雲拿出一本本子——是他在無人課桌裡找到的日記本,裡麵記載著一篇意義不明的日記。
“這篇日記應該也是一個線索,而且還和朱小寶有關,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開。”
就在此時,在教室裡亂竄的豐大潘指著後麵,“喂!這裡好像有很多日記,都是四年級4班的!要不要拿出來看看啊!”
後排的書架上,陳列著整齊的日記本,看起來是專門放在那裡的。
大家圍在一起,每人各拿了一本翻找。
沒過多久,豐大潘就捂緊胳膊打了個寒顫,“我滴娘啊,這日記怎麼這麼嚇人?”
【今天天氣很好,老師帶著我們做數學題,我的同桌很不小心的撞了一下桌子,我的屍掉在地上。】
眾人湊過去,沉默。
過了一會,宋嫣雨也緩緩道:“其實,我的也差不多。”
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作文。
【今天打了好大的雪,雨下的很大,我沒有帶命,沒辦法,隻好等媽媽來接我,我媽媽帶了命過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可以把他當成是小學生的錯彆字?這並不是屍體的屍,而是尺子的尺。命也不是生命的命,而是雨傘的傘。”李星鶴豎起一根手指,“我小學的時候經常寫錯字,被老師訓了好久。”
看著看著,大家又陷入一籌莫展的狀態,一直到天殊雪拿起無人課桌的筆記本。
陸蘇然走到她旁邊,觀察她的動靜,隻聽她朗讀道:“下雪了,我想問朱小寶借命離開學校,他不同意,我隻好先和他回到他的家。”
所有人聽完都一愣。
這份日記,是這麼寫的嗎?
向雲衝過去,將筆記儘收眼底,突然眼裡泛出亮光。
“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麼了?”李星鶴一頭霧水。
“所有的小學生作文都有錯彆字,唯獨這一張沒有錯彆字……那是不是有一種可能,這一份日記也是有錯彆的字的,隻是他寫的錯彆字太平常了,我們沒有分辨不出來?”
說著,向雲拿出一張紙,將小學生們寫的錯彆字,和無人課桌的日記本一一對照,寫出一篇全新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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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月25號雨【雪】
下雨【雪】了,我想問朱小寶借傘【命】離開學校,他不同意,我隻好先和他回到他的家。
回家的路上,我告訴朱小寶,我的尺【屍】還在學校,朱小寶想回家,不去,我隻好明天拿。
回到家,朱小寶拿鑰匙開門,客廳有一堆很亂的錢,朱小寶的媽媽睡在沙發,脖子上圍著紅色的圍巾。
雷【雪】很大,外麵有人敲門,朱小寶很害怕。
我到門邊看了看,告訴朱小寶,那是爸爸回來了。我的媽媽也來了,她好像很不開心,媽媽有傘【命】,我跟她回家了。
爸爸關上門,我看不到朱小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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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嗬成,毫無破綻。
這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向雲捏著日記的手微微顫抖,發黃紙張的反麵,寫著日記主人的名字——
陳興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