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現場簡直是一片死寂,所有人腦海裡隻有三個字:為什麼?
端王到底是哪一點入了他的眼?還是說他們修仙都這麼惺惺相惜?
隻有全然不知情的惟明點點頭生受了這句話,結束了雙方之間的寒暄,抬步往殿內走去:“快開宴了,國師請。”
遲蓮甚至謙退地讓了半步:“王爺請。”
惟明打眼一掃,心中便道他最近果然得勢。宮中規矩一貫是外朝官員不得帶侍從入宮,紫霄院雖然不完全算是官署,但畢竟不是皇親國戚,就連惟明身邊都隻有一個貼身的太監,遲蓮身後卻浩浩蕩蕩跟著十餘名供奉和隨從,排場比王爺還大,也不怕被彆人彈劾。
宮人按照預先排好的座次引二人入座,也是湊巧,兩人的座位恰好相對,遲蓮在西,惟明在東,隻消略一側頭,便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麵容與動作。
兩道目光無意間再次相觸,又各自匆匆避開,惟明心中微動,咂摸出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正沉吟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道響亮的男聲,唐突地打斷了他的遐思:“喲!四弟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都沒聽見動靜,你也不知道打聲招呼!”
人未到聲先至,越王惟昉身穿玄色朝服,頭戴七珠金冠,像隻花孔雀一樣搖搖擺擺地走進來。他比惟明大不了幾歲,兩腮發得很方,由於耽於酒色的緣故,氣色不算太好,眼皮耷拉,眼周青黑,變成了一雙不懷好
意的三角眼。
“三哥正要找你呢,可巧你回來了。”越王一進門就親親熱熱地黏上來,作勢要來攬惟明的肩膀,“我最近想在光遠坊置一處宅子,看了幾所,有好有壞。聽說這裡頭的風水門道挺多,外邊的人三哥信不過,你是行家,正好替我掌掌眼、尋一處風水上佳的好宅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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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明稍稍錯身,令越王的手落了個空,歉然地溫聲回絕道:“我學藝不精,怕耽誤了三哥的大事,三哥不如還是另外請個更高明的先生,這樣心裡才踏實。”
越王假笑道:“彆這麼推三阻四的,三哥都親自來請你了。四弟好歹在外麵修了這麼多年的仙,本事如何,也亮出來給我們瞧瞧。”他故意湊近了惟明,假裝是在說悄悄話,實際上音量絲毫沒有減弱:“這次辦得好了,回頭三哥替你在父皇麵前提幾句好話,到時候說不定你就不用再去那荒郊野外受罪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就是明擺著在羞辱他了,惟明也不知道他這莫名其妙的敵意是哪來的,正要開口回答,耳邊突然掠過“咻”地一道破風聲,微弱得猶如幻覺,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惟昉冷不丁在旁邊“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身體直挺挺地砸向了惟明的反方向:“哎喲,哎我這腰……”
惟明掩藏在袖中的手指驀然鬆懈,定睛去看越王,隻見他麵容猙獰地按著自己的腰,兩頰肌肉不斷抽搐,短短一瞬腦門上已布滿冷汗,顯然是疼痛難耐,嘴裡一疊聲地喊道:“來人!快來人!”
殿中宮女太監慌忙圍上來,惟明讓開座位,順著人流後退到了不遠不近的外圍,仔細看了兩眼,關懷地道:“王兄怕是不小心閃著腰了,彆愣著,先扶去偏殿,即刻請太醫過來診治。”
此時越王已疼得坐不住,更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知道哀哀叫痛。眾人忙七手八腳地將他抬走,分頭去請醫問藥,又忙著向皇帝禦前報告此事。惟明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忙碌,思忖再三,最終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八風不動的大國師。
遲蓮沒事人一樣坐在原位,覺察到他的目光,不疾不徐抬起眼簾,淡淡地朝他笑了一下。
“福禍相依,越強求越不可得,”他連正眼也沒瞧一次越王,漫不經心地總結道,“要是越王不那麼急著找人看風水,說不定也就不會閃到腰了,殿下覺得呢?”
惟明心說你就差把“活該”兩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還有臉問我,但是他沒有證據,遲蓮也不會承認是他乾的,隻能還以一笑,含糊帶過:“誰知道世上真就有這麼巧的事,想來是天意吧。”
遲蓮無聲一哂,意有所指地道:“我還以為殿下不信這些呢。”
惟明:“不信什麼?”
“天意。”
這樣的試探惟明見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熟練且平靜地道:“天道有常,順天而為就行了,至於我信還是不信,應該都無關緊要吧。”
遲蓮略一思索,道:“還是很要緊的,至少對微臣而言是如此。”
惟明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外麵已遙遙傳來了內侍開路迎駕的高唱。
“聖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