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龍夜吟(五)(2 / 2)

還玉京 蒼梧賓白 6332 字 10個月前

遲蓮謹慎地道:“臣不敢妄言,現在猜它的目的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它的藏身之所,免得再生事端。”

沒過多久,東宮先來報信;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派出去的內侍回來複旨,果然康王府與寧王府也都上報今夜遇妖。太子倒還鎮定,康、寧二王都被嚇病了,府中眾人正在著急忙慌地請禦醫調治。

乾聖帝歎了口氣,命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又對葉金檀道:“葉國師,你去禁軍那裡幫忙,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加強宮中布防,不要生亂。”

葉金檀躬身:“謹遵聖諭。”

“大國師。”

“臣在。”

乾聖帝道:“此案全權交由

你處置,務必儘早將妖物緝捕歸案。”

“臣領旨。”遲蓮道,“臣還有個不請之情,懇請陛下允準。”

乾聖帝道:“說來聽聽。”

遲蓮道:“事涉宗室,外臣問案或有不便,唯恐冒犯貴人,還請陛下派端王殿下坐鎮指揮,許以臨機專斷之權。”

乾聖帝還沒委任過端王什麼正經差事,聽了遲蓮的話,想了一想,覺得他也算是最合適人選,畢竟是個修仙的,可惜是空有身份,想來鎮不住那些勢大的宗室,遂道:“依你。尚恒,替朕擬一道手諭,著端王主持此案,國師為副使,紫霄院與南衙金吾衛聽其調遣,可便宜行事。”

國師思慮周全,天子金口玉言,惟明被這兩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隻好道:“兒臣遵旨。”

二人退出殿外,料峭夜風當頭撲來,十分提神醒腦。遲蓮看了看天色,絲毫沒有把人拉下水的自覺,毫無悔愧之意:“臣送王爺回府。”

惟明今夜被他搬來搬去當吉祥物,領了個莫名其妙的麻煩差事,脾氣居然還很穩定,平和地道:“正好,本王有幾句話想問你。”

尚恒派了個小內侍給他們提燈,兩人沿著長長的宮道往外麵走去。

“本王初見國師便覺得麵善,那日千秋宴上,更蒙國師幾度出手相護。”惟明側首看向他,“本王想請教大國師,你我之間,究竟有什麼淵源?”

遲蓮神色未改,恍若未聞,恭謹而虛假地道:“殿下折煞臣了,您直呼臣名字就好。”

惟明冷笑道:“國師大人才是折煞本王。你這樣的人物,連聖上都要敬你三分,本王何德何能,怎麼敢在國師麵前拿喬。”

如果說宮宴回護、私贈玉佩都是他自作多情,那麼今晚扔著宮裡的皇帝不管也要先到王府、不打招呼就隨便上手,惟明要是個黃花大閨女,這會兒就應該跟他商量何時下聘禮了。

遲蓮的私心都已經到了懶得掩飾的程度,但惟明不可能裝作無知無覺的樣子享受他的優待,他十幾年沒走過這種大運,遇見天上掉餡餅不是先想怎麼吃,而是先想自己配不配,免得不小心被餡餅砸死。

遲蓮立刻正色道:“臣對殿下絕無半點挾恩圖報的意思,更不敢輕慢殿下,隻是有諸般顧慮在前,怕說出來惹殿下不快,故而不敢妄言。”

惟明被他那些繁文縟節煩得特彆想給他一下:“彆扯那些有的沒的,快說。”

遲蓮眉骨高眼窩深,眸光粼粼像水麵漣漪,因此看人時有種格外深情的錯覺,好像對方說什麼都會被他鄭重地收進心裡,躊躇片刻,他仿佛是思量再三,才慎之又慎地道:“臣與殿下,確有些夙緣。”

“什麼夙緣?”

遲蓮垂眼,恭順地道:“前世殿下待臣恩重如山,正因如此,臣自當儘心維護殿下。”

惟明一聽就氣笑了,微妙地被“前世”戳中肺管子,不無譏嘲地道:“大國師,前世事前世畢,非要攀扯到今生,就差點意思了吧。”

遲蓮微微抬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望著他,把“你看吧我就說了你肯定不信”掛在了眉梢,但神色極其誠懇,口中還在歉然苦笑:“殿下教訓的是,臣失言了。”

“誰教訓你了?”惟明就看不得他那個樣子,忍著一肚子酸水,變成了一個啞火炮仗,“再說你在我麵前造次得還少嗎?嘴上說的可憐巴巴的,剛才拉我下水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是你的前世恩人呢?”

他久在京外遠離朝廷,但還不至於連一點話外音都聽不出來。他一個跟誰都不熟的王爺,憑什麼去查人家宗室、領著紫霄院的人馬辦案?無非是皇帝看出了這妖怪可能瞄上了皇室血脈,但天潢貴胄們個個尊貴,怎麼敢讓他們以身犯險,隻有爹不疼娘不愛的端王最適合推出來當誘餌罷了。

滿麵黯然神色一掃而空,遲蓮像是早就預料到惟明會縱容他似的,彎起了昳麗眉目:“殿下放心,臣彆的本事沒有,保護殿下周全還是做得到的。”

“你到底是圖什麼?”惟明簡直不懂他,“費這麼大勁,就為了給自己找個祖宗供起來?”

遲蓮凝望著他的臉,冰涼的手指微微蜷起,似乎是很想觸碰麵前的人,但最後隻是扛著千鈞重的克製,在夜風裡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是為了安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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