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龍夜吟(六)(2 / 2)

還玉京 蒼梧賓白 5763 字 10個月前

“隨便你。”王府裡的侍女仆從都是從開府起就跟在他身邊,惟明治下又一貫寬鬆,“但是誰養誰就得負責看好它,淘氣可以,不許把房子拆了。”

“多謝王爺!”不光春至,屋裡所有侍女都歡天喜地,格外殷勤地上來伺候,惟明擺手示意不用,自己穿戴整齊,對春至道:“今日有貴客到府,你跟易管家說一聲,叫家裡人勤謹些,不可怠慢。”

春至笑著應是,福了福身,抱著貓出去了。

今日用來壓衣裳的正是那塊蓮花玉佩,惟明捏著它出了一會兒神,思及連日諸事,一時也說不好到底是期待還是抗拒。遲蓮的意思很明顯,他先鬥倒了敬輝,又將妖蛇案抓在手中,如此一來不管惟明心裡怎麼想,在外人眼中,他就是與遲蓮上了同一條賊船

,到時候天雷劈下來,是不會看在他不自願的份上繞開他的。

惟明遠離帝京這些年,幾乎就是明著告訴乾聖帝和諸皇子,他對朝堂皇位毫無野心,但遲蓮這樣的人物又豈肯止步於區區一個國師之位?紫霄院再超凡脫俗,終究是帝王私器。帝位更迭,皇子爭儲,無心者尚且做不到隔岸觀火,局中人又怎麼能隻袖手閒坐?

他不怕被人拉下水,也不介意應付險灘亂流,但如果注定要死,他想做個明白鬼。

出神了好一會兒,易大有從外麵進來,立在屏風後頭稟告:“王爺,紫霄院大國師求見。”

“知道了,”惟明把玉佩握進掌心,“請他到東廳稍坐,這就來。”

端王府與彆的受寵皇子的府邸相比,隻能稱得上清靜簡素,然而府中雖無飛簷畫棟、名器珍玩,卻打理得十分雅致嚴整,仆婢不多,行事也都沉穩利落,頗見法度,遲蓮冷眼看去,倒有幾分皇宮內苑的章法,可見端王背後顯然還有個精乾得力的心腹替他籌劃。

惟明一進門,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走。遲蓮今日穿了煙青色道袍,銀冠雪帶,側身對著門口,輪廓極其流暢雋秀,聽見腳步回頭看來,眸中一霎蕩起波光,唇畔帶笑,簡直能把整間廳堂都照亮。

“殿下。”

惟明發現比起“王爺”這個稱呼,遲蓮好像更喜歡叫他“殿下”,而且叫得格外鄭重……就好像他喊的其實是“陛下”似的。

“來了。”惟明擺手示意他不必起身行禮,過去在他旁邊坐下,隨口問,“吃了嗎?”

遲蓮微怔,惟明了然道:“沒吃正好,陪我吃點。”說著叫下人進來擺飯:“給大國師添副碗筷。”

遲蓮恍然回神,忙道:“殿下不必……”

“怎麼,是辟穀了?”惟明虛按他一下,“沒事,不想吃就坐這陪我一會兒,總不能叫你一個人乾看著,那也太怠慢了。”

他不刻意擺王爺的架子,遲蓮也就順著他的意放鬆下來,微笑道:“殿下厚賜,臣卻之不恭。”

惟明驚悚的發現,遲蓮隻要稍一服軟,他心裡就不由自主地冒出“好乖”的感慨,仿佛一個被不孝逆子折磨多年的老父,又宛如一個溺愛孩子到毫無道理的親爹。

“對了,這個給你。”惟明收起胡思亂想,解下腰間玉佩,“前幾天在宮宴上許是誤拿了,今日正好物歸原主。”

遲蓮沒接,臉上忽然出現一絲很奇怪的表情,像是有誰突然踩了他的尾巴。

他的目光從惟明捏著玉佩的指尖慢慢掃到臉上,突然沒頭沒腦地問:“殿下養貓了?”

惟明莫名其妙地答道:“沒有,家裡今早倒是有一隻……你那是什麼臉色?”

遲蓮沒有回答,惟明疑惑地盯著他冷淡但暗藏殺機的眼神,驀地靈光乍現,領悟到了他沒說出口的意思,難以置信地問:“不是吧,你這就吃醋了?!”

“……”

遲蓮神情冷漠,斷然道:“我沒有。”

惟明將信將疑,一邊偷偷看他的臉色一邊說:“好吧好吧,你沒有。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他們都說京中最近流行雲貓,善解人意,最適合陪伴解悶,不如我明天也抱一隻回來養……你乾什麼?”

遲蓮攥住他的手腕,如果他有尾巴的話此刻一定炸起來了:“不許養。”

惟明上一刻還在感歎他難得順毛,轉眼就被人大逆不道地捏著手腕,反倒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不由得忍著笑意問:“好大的怨氣,看來已經懷恨在心很久了,所以前世你是我養的什麼?小貓、小狗、還是……兒子?”

遲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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