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遲蓮作為救回蒼澤帝君的最大功臣,理所當然地被抬上了流言的風口浪尖。昔年他以仙侍之身一步登天拜入降霄宮時,所有人都覺得他不配,現在卻紛紛恭喜帝君收了個可心的徒弟;當日他叛逃天庭時犯下的種種罪過,曾被無數天神詬病的偏激與瘋狂,如今都成了忠心耿耿的證明,就算遲蓮不提,也有的是人在帝君麵前替他宣揚
帝君回到降霄宮後,和座下每個仙君都單獨聊過一遍,既是撫慰人心,也是為了了解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天庭的動向。在大大小小的事件之中,遲蓮的行動軌跡像是被拂去塵灰的壁畫,逐漸清晰起來,隻差最為關鍵的一部分,就是他離開天庭去往人間時,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才能讓一縷殘魂化為完整的生人魂魄,得以進入塵世輪回。
歸珩被遲蓮多次威脅,麵對帝君垂詢,也隻能含糊其辭:“我問過,他隻說是在外求訪到的法術,沒說具體是什麼,但看他的樣子,猜也能猜到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那片沉在西海海底的鏡子似乎可以照出前生,您在當凡人時應該
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所以此後對他……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信任有加。再後麵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然您還是努力回想一下,萬一就想起來了呢?”
帝君:“……”
他捏了捏鼻梁,儘量和緩地問:“鏡子是什麼來頭,查出來了嗎,如今放在何處?”
歸珩羞愧地道:“我拿去玉清宮和青冥宮問過,都說不是他們的東西。給長生天尊看過後,他說此物可能是上古混戰時期打碎的法器殘片,所以一直遺落在人間。由於它能強行把神仙拉進過往記憶之中,威力太強,天尊恐怕有人拿它生事,便將鏡子封進了太虛境中。”
太虛境是三十三重天上的秘境,裡麵封印著自白玉京建立以來所有與時間相關的法器,每開啟一次要耗費大量修為,防的就是神仙隨意窺看過去與未來、妄圖篡改天命。帝君不久前剛進去過一次,如今剛剛恢複法身,正是元氣大傷之時,再來一次恐怕力有不逮,隻得作罷。
歸珩覷著他的臉色,斟酌著道:“遲蓮對您赤膽忠心,絕無二話,帝君其實不用太執著於弄清他做了什麼,隻要您今後好好對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
帝君莫名其妙:“這話是怎麼說,我在凡間時對他很過分嗎?”
“……”
歸珩心說你那應該不叫過分,叫出格還差不多,然而迫於遲蓮淫威,又不敢說實話,艱難地思索了片刻,最後道:“我覺得帝君還可以更過分一點,說不定遲蓮就好這口呢。”
帝君:“?”
歸珩怕再說下去遲早露餡,緊緊地閉住嘴,夾緊尾巴溜了。
好在帝君本來也沒指望從歸珩那裡挖出多少實情,隔日微服下界,秘密召見了真正的心腹乾將顯真仙君。他離去的這大半年間,顯真一直關注著天帝的動作,向他詳細敘說完內情之後,又提到三才印感應到他的魂魄,自己循著指引來到人間,猜測是遲蓮設法保存了他的一縷殘魂,便以方士身份收他為徒,等到遲蓮入世,便將三才印托付給了遲蓮。
帝君和他說話不必繞彎子,直接問道:“依你看來,遲蓮是用什麼手段保住了那一縷殘魂?”
“帝君也看見了他的白發,想必您心中已有猜測,隻欠實證。”顯真道,“我不知道詳情,但逆轉生死,重塑魂魄,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隻說我見到的,帝君轉生為人後,遲蓮並沒有立刻來找帝君,而是在上一世您二十二歲時才出現。我猜他不是不想早來,或許是……”
帝君低聲接道:“傷重不支。”
顯真默默地點頭。
帝君沉默許久,再開口時,竟然有點艱澀的意味:“上一世裡,我待他如何?”
顯真以扇掩口,狡猾地彎起了一雙笑眼,悠然答道:“我答應過他,凡有關於遲蓮的私事,一概不便告知帝君。”
帝君微微一頓,意味深長地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要是聽了你這話,隻怕以後再也不敢把你當兄弟了。”
帝君已經知道上一世遲蓮一直在身邊輔佐他登基,無論從師徒君臣哪一方麵論起都是“公事”,但顯真偏絕口不提,說這是遲蓮的“私事”,這其中的暗示帝君若再聽不懂,他就白活那麼多年了。
“帝君無需為此困擾,”顯真搖著扇子,唇角勾著一點看好戲的笑意,“您對遲蓮的心,無論何時何地,記不記得,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