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道:“對, 彆光想著去瀾瀾那裡打工了。小賣部現在受限很多做不大,不需要太多人。錄像廳現在遍地開花了,也沒必要再開新的。你自己在附近找個活兒或者找找機會做個小生意。我一天隻收你一塊錢的食宿費。”
“什麼, 你還收我食宿費?”
“乾嘛不收啊?我養兒子,養肚裡這個小的是應該的。我可沒義務養你。我們最開始住瀾瀾那裡, 一天也要交一塊錢的住宿費。而且, 你的一塊錢有七毛也是要交到店裡付吃飯的錢的。你要去就準備一下, 不去就算了。說實在的, 想去的人多著呢。你要不是我親姐, 我才懶得招待你。一定時間內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你就直接回來吧。”
程瀾其實不是很想兜攬這個事。因為大姐找了工作肯定也要諸多比較、不滿足。
但一母同胞的, 也不能一點不管。那爹媽這裡也過不去。
確實不能什麼都指望著瀾瀾一個人。
而且, 全村那麼多人都想沾她的光,她可從來不是好拿捏的。
她不願意的事誰也逼不了她。
七伯母道:“媽替你出半個月的錢,你確實不能去白吃白住。城裡聽說上廁所都花錢, 吃住上瀾瀾和你二妹也是花了錢的。”
接下來幾天程瀾就和小叔到處玩耍、吃吃喝喝的, 無憂無慮。
開學就要投入最後的複習中去了, 她趁過年放鬆一下。
如今手頭有錢,她花得格外瀟灑。
直到這天小叔騎著支書家的二八大扛載她到鎮上閒逛, 冷不丁在她頭頂說道:“瀾瀾, 如果有一天我去前線了,或者說......”
坐在橫杠上的程瀾道:“小叔, 你閉嘴啊!”
要不是在車行途中, 她非得把小叔嘴巴捂住不可。
“就萬一有個什麼,你幫我勸梁錦另外找人吧。”林景南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停車、停車——”
林景南腳放到地上把自行車停下。
程瀾在橫杠上扭頭, “大過年的你說這個乾嘛啊?”
林江南道:“我們軍校一個大我三屆的校友, 是廣西軍區來的。畢業後自然是回原部隊了。之前在學校關係不錯。我年前給他家裡打電話才知道幾個月前他已經在法卡山之戰中犧牲了。”
因為住在林家, 程瀾軍事方麵的消息比普通老百姓靈通得多。
她知道並不是79年那一戰之後,華國和越國邊界就徹底平定了。
兩邊依然摩擦不斷。
法卡山是兩國的邊界山。
具體的說,法卡山1號2號高地屬於華國,4號5號高地屬越國,3號高地一邊一半。
界碑就在3號高地的中間地段。
越國在1980年1月派遣軍隊占領了歸屬華國的法卡山地區。
利用有利地形向華國邊境開槍開炮.並派遣特工人員滲透、襲擾和破環華國邊境前沿哨所陣地。
截至1981年4月,各種挑釁活動達39起,發射槍彈2300餘發,槍殺華國邊民,破壞民房。
1981年5月5日,解放軍廣西邊防部隊進行反擊,一舉收複法卡山。
其後,越國四次在炮火掩護下反撲,均以失敗告終。
這五次發生在去年的戰鬥,邊防部隊都有傷亡。
其中就有小叔那位關係不錯的校友。
如今法卡山沒有大規模的戰火了。
但越國人轉而采用偷襲和遊擊戰的策略,對我方進行零星的突襲。
他們經常趁夜從我方兩支部隊中間的空隙穿過去。跑到部隊後方,找到我方指揮部和野戰醫院,突然發動襲擊。
越南女兵往往偽裝成村婦,背著竹筐佯裝成務農的樣子。
竹筐中卻裝著機槍和炮彈,在廚房、廁所等意想不到的地方,對華國士兵發動攻擊。
華國軍隊吃過虧後,被迫對靠近的、近距離的越國人,不分男女老幼,先實施警告,不聽警告者直接攻擊。
程瀾聽得有些難受。她在成都感受到的太平日子,都是因為有人在邊關拿命保衛邊疆。
也是因此,軍方高層才認為南邊早晚還有一仗吧。
高煊現在其實也是在適應南方的環境。北方的兵去南邊作戰都需要有這麼一個過程。
而一旦大規模的戰事爆發,高煜還有小叔這些越戰老兵早晚也會重返前線。
所以,他們頭上其實都還懸著一柄利劍。
“小叔,你不會就是因此才不想早早結婚吧?”
林景南和梁錦都已經過了法定婚齡,而且交往的日子不短了,感情也比較穩定。
“也不是。要結婚好歹得有個窩吧,我現在哪來的窩?”
他畢業了要升到能單獨住的副營級也還早著呢。
程瀾道:“我可以借錢給你。”
“不用了。沒給過你錢,卻問你借錢買房結婚。我丟不起那人!再說國家現在提倡晚婚晚育呢。人均生育年齡從20歲推遲到25歲,那100年就能少一代人了。現在十億人口,國家負擔太大了。”
程瀾自己也常把國家提倡晚婚晚育的話掛在嘴邊,說給高煜聽。
但這會兒剛聽了小叔戰友犧牲的消息,再聽這話感受自然是不一樣的。
“如果你們回成都來,家裡有現成的房子啊。林爺爺買的電梯公寓年後就要交房了。140個平方呢!大伯一家另有房子,你們回來住足夠了。你還真打算入贅梁家、留在雲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