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私闖民宅!
十月的第二個周六,程瀾和王千惠放學坐公交車回家。
第二天上午兩人和林琅敞著門在庭院裡踢毽子。
程瀾不小心一腳把毽子踢到樹上去了。鄉下孩子爬樹都是好手,正好那樹挺粗壯,她就直接爬了上去撿。
林琅仰頭望著,想起程瀾背著一箱貨爬上大客車頂上的往事。
程瀾正要下去,就看到外頭胡同口來了個帶著幾個臟兮兮蛇皮口袋的叫花子。
胡同口小賣部那個經常來喊程瀾去接電話的小孩看來正在攆他。
小孩覺得這個叫花子渾身臭烘烘的,很不喜歡。而且他朝這裡來,要影響自家生意。
“出去、出去——”然後他還喊家裡大人快出來。
叫花子道:“王茂,我是......”
程瀾看樂了,抱著樹乾道:“曾清嘉,是不是你?”
叫花子抬頭,“是啊,是我。我回來了——”那聲音裡滿是激動。
“你還挺厲害嘛,六十天就走回來了。王茂,他是曾清嘉。”
王茂這才認真去看這個頭發留得老長、胡子拉碴,臉上一道一道黑乎乎痕跡,渾身散發出酸臭味兒,身上披一條類似彝族同胞氈子的叫花子。
“天啊,曾四哥,還真是你啊!你讓人搶劫了麼?怎麼搞成這樣回來啊?”
胡同內外在家的人都冒了出來,遠遠的站在上風處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曾清嘉道:“我就是怕被人搶了才這個樣子。”
立即有人想起他是拿著賣房子的錢出去進貨的。
“你的電子表都拿回來了?拿出來看看啊。”
“回頭賣的時候拿給你們看吧。”
曾清嘉問打開門出來的程瀾,“我能不能把電子表放在你家寄存一下?”
放在程瀾這裡,等閒真沒人敢偷或者搶的。
程瀾點點頭,“你放吧。”
這家夥六十天走了4400裡路回來,她敬他是條好漢!
看曾清嘉要進來,她趕緊道:“你去第二進,把手表解下來放在石桌子上。我等一下和你交接。”
林琅小聲道:“如今在國外去銀行開個保險箱存放貴重物品是常規操作。但國內好像沒怎麼聽說。”
程瀾道:“其實解放前上海灘就有。不過如今確實還沒有飛入尋常百姓家,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項服務。晚一點可以讓曾清嘉自己去銀行問問。”
曾清嘉往第二進的門走。
王千惠開了門,也是迅速閃得遠遠兒的。
曾清嘉的父母、妹妹自然是跟著一起進來了。
他們不像其他人那麼嫌棄他。不過也隔了一段距離站在上風處。
胡同裡的人都想看熱鬨,程瀾便沒有關大門,但也沒有請他們進去。
隻是任由他們在第二進的門外看熱鬨。
“大家避個嫌啊,不然回頭曾清嘉的電子表掉了,咱們都說不清楚。”
程瀾讓他們在這裡看著,也是給自己找的人證。
眾人點頭,是是是,大幾十塊錢一塊電子表呢。跟石英表一個價了。
曾清嘉把破氈子脫下扔在門外。
這塊氈子他白天當披風,晚上睡橋洞就改在身上。
然後在把身上臟兮兮的毛衣袖子擼起來。
好家夥,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戴著電子表呢。兩隻手起碼戴了二十塊表。
眾目睽睽之下,他都解了下來,一一放到石頭桌子上。
然後又從背回來的四個口袋裡又掏了八十塊出來。
鄰居們議論紛紛,“這曾家小四真是舍得作踐自己啊。他這樣,真的沒人會去打劫他。誰想得的臟兮兮的叫花子身上居然帶了近萬元的貨呢。”
嘖嘖,竟然就這麼帶著近萬元的貨從廣東走回了北京。
程瀾問道:“一共多少塊?”
“一百塊。”
“那行,你放著,我等散散味幫你收起來。銀行由開保險櫃的業務,你晚一些可以去問問。”
曾清嘉點頭,“好的,多謝了!”
程瀾看看旁邊他父母殷切看著兒子的眼神,“算了,曾清柔,我第一進的鍋裡有熱水。你去打熱水來灌進那上頭的皮囊,讓你哥在男浴室洗個淋浴。一桶水不夠,你就再給他加水。”
曾清柔點頭應了,很是感激程瀾。回去現燒水,還不方便呢。廚房公用的,現在沒有空的灶眼。
那兩戶拿程瀾沒辦法,卻時常欺負她。
他們記恨自己一家是第三進最先妥協的,不會配合得端開自己的鍋讓她燒水的。
除非他們轉過彎來了,想跟著哥哥去賺錢。但一時半會兒的怕是沒那麼快。
程瀾想著她這裡備著烽火煤的火,有現成的熱水,就做個順水人情了。
石桌旁上頭的一百塊手表。縱橫各十塊,一目了然。
兩個老人家和林琅在這裡,程瀾就轉身進屋拿裝表的東西。
曾清柔則跟著王千惠去廚房,借了程瀾的桶打水然後過來爬上去灌水。
王千惠還在梯子下頭幫她遞桶。
曾清嘉朝程瀾道:“謝謝!”
他成為第一個成功在程瀾這裡借到浴室的曾家人。
王千惠又回去把備火的蓋子上下都打開,重新摻滿一鍋水。
曾清嘉走進浴室,脫了衣服扔出來。
曾清柔拿火鉗夾到垃圾桶那邊,想了想索性點火燒了。又拜托旁邊的人幫忙看著燒儘,免得引起火災。
然後她回去家裡替哥哥拿從裡到外的換洗衣服。
等她回來,程瀾已經拿出一個小木匣子,讓曾清嘉父母把桌上的電子表裝進去。
十分鐘了,有味兒也散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