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們的房子還能賣麼？”
“當然可以賣啊。隻不過，還有沒有人買就不好說了。”
“之前程瀾的房子也是要的全款，不是也賣了兩百多套出去麼。”
七伯道：“那會兒都是喊的‘買到就是賺到’，現在買到就是砸手裡。你們要是不死心，就去海南試試還賣得掉不吧。記得降價啊！”
現在價格降不降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關鍵就是賣不賣得出去。
賣不出去那就是一堆鋼筋混凝土。誰還真跑到天涯海角去住不成？
七伯安慰道：“反正你們的總價也就十萬左右。這會兒不計成本的話，可能還有萬一的期望。”
“我們這房子漲到過7500的啊！”
七伯就不說什麼了，還搞不清楚形式！
這時候當機立斷揮淚大甩賣，腰斬賣個三十來萬，沒準還能有貪心的來接盤。
還想著7500一平，自己抱著吧。
“支書，能不能給程瀾打個電話問問？”
七伯豎起三根手指，“第一，村支部的電話沒開通國際長途，隻能等著她主動打回來；第二，這會兒漂亮國是半夜；第三，她一早說過絕不會給誰托底的。等著吧，這麼大的事，她和程杳可能很快就回來了。這會兒漂亮國早就放暑假了。”
那群人麵麵相覷，“她們回來了，肯定也是要去海南。我們去海南！”
七伯道：“嗯，去吧，那個小院還沒到期。那裡有人在的。”
總算去了還有落腳、吃飯的地方，不會跟喪家之犬似的。
高戰清這會兒還在海南，聽到新聞第一反應也是：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下來了！
他也是堅信失控後中央不可能不管的。
畢竟我們的市場經濟前頭還有個‘社會主義’的前綴，不可能一切都讓市場無序的來主導。
那最後造成的後果肯定非常嚴重。
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怪嚇人的呢！
呂芳道：“幸好高燦鬨了一陣，終究還是賣掉了。不然放到這會兒，不知道貶值成什麼樣？”
之前高燦攤牌，賺的錢不肯和高烽二一添作五，二房鬨騰了一陣。
高戰清說他也管不了了，最後長輩們接受了她按比例返回父母兩萬讚助費用的做法。
最後是還了十萬。
當時高戰清有些不好受，一家子何必把錢看得這麼重？
高燦很堅定的道：“親兄弟、明算賬！算清楚了，大家才不會心頭疙疙瘩瘩的。我又不像大嫂有萬貫家財！”
後來經過呂芳勸導，他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
兒孫長大了，就會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小算盤。兄弟姊妹之間也是要算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作為老人，他也不該有封建做派。
以後他都不管了！
不過，這會兒高戰清想的倒不是高燦的房子幸虧沒砸手裡。
他拿手機打了個電話給柳昭，“小柳，你們公司還有多少套房沒有賣啊？”
“老爺子，還有二十四套。剛才老板也打回來問過。她還說讓裝修出來，做旅遊民宿。回頭裝好放一放，您老再來就不用租院子了。”
“她大半夜不睡覺的啊？”
“這麼大的事肯定有消息傳進她耳朵裡啊。她說她們明天回北京。”
“哦，好的，我知道了。”
呂芳道：“瀾瀾還有多少套沒賣出去？”
“24套躍層，按之前的市值差不多2500萬。她畢竟有300套那麼多，沒賣完也正常。反正地皮大頭出了就好！這一波她還是大賺了的。”
呂芳道：“肯定大賺了啊！起碼賺了三四億吧？那胡家那個孫女婿......”
高戰清道：“他那麼多的房子、地皮肯定賣不掉了。你看這海南已經遍地都是商品房了。”
他租的這個院子之前還說要拆遷，看來也不會有動靜了。
他和呂芳上街逛了逛，看到之前那幾家還挺紅火的中介公司一下子就門前冷落了。
還有之前要排隊搶購的各處銷售中心，也立即就連個問的人都沒了。
全都關門閉戶的。
海南房價起於政策扶持，也終結於政策不再扶持。
程瀾和程杳還在天上飛，還沒有落地的時候，也就是1993年6月24號，國X院發布《關於當前經濟情況和加強宏觀調控的意見》，出台了16條整頓措施。
程瀾是在幾千英尺的半空，通過收音機聽到的這則新聞。
她趕緊放下端在手裡的牛奶凝神細聽。
程杳直接打開了錄音筆錄製。
“我國經濟在繼續大步前進中，也出現了一些新的矛盾和問題，某些方麵的情況還比較嚴峻。在解決問題時，要切實貫徹在經濟工作中要抓住機遇，加快發展，同時要注意穩妥，避免損失，特彆要避免大的損失的指導思想，把加快發展的注意力集中到深化改革、轉換機製、優化結構、提高效益上來......”
聽下來，主題就一個：嚴格控製貨幣發行，穩定金融形勢！
程杳道：“完了，我那塊地皮肯定賣不出去了！中央這回真的是下狠手了。”
三個億，作為豪賭的代價葬送了。
程瀾道：“你就是少賺三個億而已，那地皮也不可能跌沒了。將來也許還有峰回路轉的時候，想開點吧！”
喔豁，樓市、股市都不可能再給他們機會賺順風錢了。
1992年真的是不可複製的金融年！
16條整頓金融的措施招招致命，確實是懂經濟的人才製定得出來的。
難怪鄧政委那麼看重，也難怪老陸和老鐘那麼推崇。
這時候是個懂經濟的副總理出麵收拾爛攤子，多少還是能給人一點信心，應該能穩得住海南的經濟。
淩晨的時候，程瀾真的害怕過海南的經濟就此崩盤，然後牽連到深珠頭廈。
程杳苦笑道：“不想開又能怎麼樣啊？我還能逼著國X院改了政策啊。”
程瀾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你想想蕭應，可能會好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