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月淡淡地收回視線,躺下閉目休息。
人家都不提了,薛寧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這個送命題,但她還是心有餘悸。
抬手抹抹汗珠,她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平複下心情。
於是她出門種地去了。
秦白霄在練劍,溫顏沒事做,也在屋裡入定修煉。
房門外還算安靜,薛寧悶頭種地。
三人各司其職,倒也算相安無事。
一牆之隔的屋內,小神龜沒跟出去,它吃太飽了,有點撐,正肚子朝上和秦江月一起小憩。
它離他很近,也存了心思要照看他,所以他睜開眼時,它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到了嘴邊的關切突然被那個冰冷殺意的眼神煞到,小神龜一哆嗦,龜殼翻了過來,四肢和腦袋縮進殼裡,隻剩下尾巴還在外麵。
秦江月瞥了它一眼,這副膽小畏懼的樣子,倒是和它的主人一樣。
他才說了兩句就嚇得臉色煞白滿頭冷汗,好像生怕彆人不知道她有問題。
她的問題往輕裡說,隻是對著他一個將死之人,沒什麼太大影響。
往重裡說,她甚至能蒙騙過契約靈獸,本事哪裡就如表現出來的那麼差?
她真的不是她嗎?那糟糕的劍道築基,與從前沒有任何不同的木靈根,又都是偽裝不出來的。
或許真的是一體一魂,卻兩種人格,情緒本就不穩定的人在麵對危機的情況下催生出了另外一麵,在被險些點破一切時,自然也會感到慌亂。
秦江月閉上眼,降魔劍的視角投射在他破碎不堪的識海之中,哪怕隔著一道牆,他也能看到薛寧在種地的樣子。
她認認真真將一顆顆種子埋好,用綠色的木靈培育根苗,令它們快速發芽。
降魔劍就在她頭頂,但劍光隱去,她一點都沒發現,並不知道死亡來臨。
為何想要她死,其實很簡單。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並非是出現了兩種人格,而是哪裡送來的高明奸細,能夠扮演得連他都看不出不是本人的破綻,目的和後果都會非常可怕。
這種懷疑不是第一天產生,但是今日才不斷冒出殺了她的想法。
為什麼呢?因為——
菜園子裡,最後一顆種子發芽,再次將菜地真正恢複原狀,薛寧的心平靜下來,臉上露出點滴的喜悅來。
她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捶了錘酸疼的腰,原身這身體真是太差了,都修仙了,彎腰時間長了還是會疼。
抬手擦擦額頭汗跡,薛寧發現辮子散開了,發絲零碎,亂七八糟的。
看著實在不順眼,她乾脆把發辮解開,甩了甩頭,用白皙的手指一點點通發。
發絲與手指,黑與白兩種顏色極致反差,她一下又一下地通發,發尾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飄動,因為之前一直編著辮子,散開之後頭發會保持一種很自然漂亮的卷度,陽光投射在烏黑柔亮的長卷發上,帶起一陣波光粼粼,像海底繾綣人心的海藻,妖冶而富有生機。
秦江月雙眸猛地睜開,降魔劍即將朝著薛寧天靈蓋刺下去的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何今日一再想要殺她?
因為她讓不該閃動的星辰閃動。
因為她讓沉默幽暗的山穀迸發出炙熱猛烈的光芒。
她輕易掌控潮汐,高興了,潮起,不高興了,潮便跟著她落。
如此厲害,她怎可不死?
潮汐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它害怕帶來海嘯。
屋外,薛寧理好了頭發,就那麼散著繼續研究自己的菜苗。
雖然還隻是小幼苗,但看起來綠油油的很有營養,特彆有成就感!
笑了一瞬,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剛調整好的心情又變壞了一點。
她蹲在那,拿出秦江月之前給的已經完全乾枯的花枝,按理說,種子不也是無根的嗎?但她可以讓種子生根發芽。
是因為種子本身就是種子才可以的嗎?
那到底要怎麼才能讓無根之花重煥生機?真的必須廢掉從前的修為,重新築基才行嗎?
還真是需要很大的決心,最怕的也不是疼,而是重修之後,白月光死時,她修為甚至不如這個時候,那處境比現在還不如。
想到教她這些的白月光,在原書裡對女主的態度和現在對她完全不一樣,不禁更鬱鬱。
薛寧吐了口氣,把花枝當做它的主人秦江月,使勁彈了好幾下。
由於用力過猛,花枝彈性居然還不錯,她毫無防備地被抽了一下額頭。
“啊疼疼疼疼!!!”
薛寧捂著額頭,疼得滿地打轉,額頭很快出現一道像極了秦江月的血色豎痕。
屋裡的秦江月擰緊了眉頭。
……什麼厲害,真是高看了她。
秦江月倏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