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他快要死了,她卻還想活很……(2 / 2)

不知道也好。

若是知道了,便會知曉他發現了什麼,那些本是她們的交換,兩廂情願,無需彆人知曉。

這法咒是在重新與小龜定下契約,念完最後一個字,卍字金印打在龜殼上,降魔劍在上麵留下的傷口消失,薛寧掌心的小口子也愈合了。

秦江月拿出手帕,聲音沙啞道:“好了,沒事了。”

薛寧該因此鬆口氣的。

可她看他替她認認真真地擦乾淨掌心,心慌得不行。

“兄長!”

秦白霄聲音在門外響起,薛寧意識到他這才回來,也不知剛才去做了什麼。

秦江月放下手,將血染的帕子收起,轉過身道:“進來。”

秦白霄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流光溢彩的寶盒。

“靈草取來了。”

秦江月微微頷首:“交給薛寧。”

秦白霄不疑有他,走過去把寶盒遞給薛寧,薛寧愣了愣,問他:“這是?”

不是說已經沒事了?

這寶盒裡的靈草一看就價值不菲,要用來做什麼?

秦江月坐到床榻邊,微微閉目道:“勞駕你幫我煎藥。”

薛寧和秦白霄皆是一怔。

“都出去。”他躺到床榻上,帷幔很快落下,將他的身影遮得嚴嚴實實。

確認薛寧看不見後,秦江月身子猛地蜷縮起來。

他強忍著咳意,胸口劇烈起伏,汙血順著嘴角流出來,很快染紅了被褥。

自心口漫開無限痛楚,死亡禁錮著他,他動不了,甚至連掙紮都沒有力氣,隻能強忍著這直入神魂的痛楚。

識海破碎得更加徹底,靈脈顫動崩潰,其他人這時可以尖叫,可以哀嚎,可以為所欲為,隻要能發泄痛苦,做什麼都可以,但秦江月不行。

他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因為薛寧會聽見。

他忍痛忍得唇瓣蒼白到近乎透明,眼睛都疼得看不到任何畫麵,四周一片漆黑,孤獨安靜,如他的未來,無邊黑暗中尋不到一個出口。

一道帷幔之隔,薛寧心揪著疼。

她拿著寶盒,意識到自己給秦江月帶來多大的麻煩。

秦白霄也很擔心:“不對……兄長不能用藥。”

薛寧看過來:“你說什麼?”

“凡是用醫道之法為兄長療傷,都隻會讓兄長的傷勢更重,用藥也是一樣。”

薛寧錯愕地看著他衝向帷幔,想將它們拉開,但降魔劍乍現,擋在帷幔與他之前,讓他不得寸近。

“大哥……”

“出去。”

後麵的聲音是秦江月,光是聽聲音,除了有些壓抑和嘶啞之外,什麼都聽不出來。

好像他隻是累了,快要睡著了而已。

薛寧渾身都在發抖。

她想到自己給他鎖骨療傷。

想到他那時甚至還在一步步教她。

她自以為給他止了血,實際上卻將他傷得更重。

她在他身邊修煉,有療愈能力的木靈將他圍繞,他是不是也很難受,所以傷口才會開裂?

他為什麼不說?

他怎麼能什麼都不說?

既然不能用,還要這些靈草做什麼?

是為了讓她有點事情可做,看上去也幫了他,好心安一些嗎?

降魔劍劍意凜然,侵入四肢百骸,讓人渾身發冷,幾乎站不住。

秦白霄自己都難以忍受,明白兄長的決心,便咬牙離開。

他走的時候還拖著薛寧,他都承受不住,更彆說薛寧了。

薛寧不想走,秦白霄嘗試幾次,最後迫不得己將她橫抱而起。

“你放開!”

秦白霄忍著她的推拒:“兄長需要休息,他現在不想見到我們。”

薛寧低著頭,推拒停止,跟著他出了房門。

房門之外,懸崖邊上,天高海闊,萬裡翻雲。

一切都充滿希望。

但隻是對她和秦白霄來說。

薛寧攥緊了手裡的寶盒,遲緩地開口:“什麼時候可以進去看他?”

秦白霄頓了頓:“不知。”

意料之中的答案。

薛寧站在涯邊,看著雲卷雲舒,再也沒有開口。

秦白霄想說點什麼讓她不那麼沉默,以前覺得她亂來很煩,現在倒希望她煩一些。

可他幾次張口,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他自己的情緒又何嘗好上多少?

兩人乾脆就一直這麼站著,誰也不開口,竟也十分和諧。

直到夜半時分,房門打開,兩人才重新有了動作。

秦江月換過衣服,黑衣金冠,容色無雙。

他懷裡抱著小龜,望向他們的目光清明,不受任何世俗汙情的侵擾。

“都站在那裡乾什麼。”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悅,“不用修煉了?”

秦白霄心一提,剛要回答,身邊人如炮彈一般飛奔向兄長。

薛寧還有點理智在,沒有真的將全部衝擊力都交給秦江月。

她即將撲到他身上之前急急停住,發絲淩亂,眼神飄忽,手緩緩抬起,是矜持而克製地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

秦江月頓住,垂眸看著她仰頭望過來,月色下,她的眼睛異常明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眼睛。

“……你沒事了?”她極小聲問。

她這個反應,靈草也沒拿去煎藥,他便知道是自己不在的時候,秦白霄告訴了她,他身體的問題。

其實很想好好回答一句。

但他反而不希望看到她這樣。

她還是之前那樣公事公辦才好。

沉溺的感覺他已經體驗過了,不需要再多一個人。

不過也不用他太操心。

薛寧很快就調整了狀態。

“你好了就行。”她將寶盒遞回來,“既然不能用藥,我就給你多做點好吃的,以後也不亂給你療傷了。你下次千萬告訴我,不要隨我亂來,我這個人沒輕沒重你也是知道的,醫道嚴格來說不在你許諾我的自保之力之中,你隻要教我法修之道就行了,實在不用遷就我那麼多,如今這實在有些超綱了。”

她說來說去,是將這一切都當做他要她儘快得道,有了自保之力好離開吧。

……這樣也好。

畢竟他上次就將她的好意當做所有圖。

這次會覺得他是想她快點走,也理所應當。

秦江月想應下來,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薛寧把寶盒塞進他懷裡,把小龜抱回來,丟下一句“我去修煉”就跑了。

微風拂過,此處便隻剩下兄弟兩人。

薛寧跑出好遠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她摟緊了小龜,告訴自己,隻能是這樣,他一定隻是因為想在死之前儘快兌現承諾,讓她早點走,才那麼遷就容忍,事事儘全力。

一定是這樣,也必須是這樣。

他快要死了。

修士壽命漫長,他快要死了,她卻還想活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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