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調頭就想馬車裡去,試圖逃避,奈何張止根本不給她機會。
“你守左邊!”
……怎麼就分配起任務來了?
她是半路上車,還沒交代會給什麼好處呢!
薛寧也沒辦法,隻能麵對,人往左邊一挪,好家夥,黑色長蛇吐著信子飛過來,太離譜了,這要是打遊戲,滿屏幕都得是蛇了!
入目皆是紅色信子,蛇吐信的嘶嘶聲不絕於耳,薛寧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好可怕!”她忍不住害怕,但手上乾淨利落,將飛過來的黑蛇全都用靈波阻擋住。
張止看她滿臉驚恐卻奮勇殺敵,嘲笑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說不出來了。
他彆扭半晌,等自己這邊沒什麼蛇了,就飛身到她旁邊,皺著眉幫忙。
薛寧剛要道謝,張止就說:“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蛇而已,本體都還沒來你就怕成這樣,哪裡有築基修士的風範?”
薛寧瞪回去:“幫忙的時候就彆嘚嘚了行嗎?叫人對你升不起半分感激。”
“誰要你感激。”張止幫她擋住另一邊的蛇。
薛寧抿抿唇,擲地有聲道:“謝謝!”他不要,她還偏要給!
張止聞言怔住,臉忽的一紅,他這張嘴是出了名的討人厭,好事做得不少,可還是第一次有人真的道謝。
“看那邊!”
薛寧突然靠近,擦著他肩膀過去,發絲掃在他臉上,他渾身一震,手中笛子甩飛了幾條蛇。
“本體來了。”張止皺眉,和薛寧並肩站著,他們所站的位置恰好是味道最臭的地方。
蓬萊其他修士要靠過來,張止抬手製止:“去保護人皇。”
取妖丹這件事父親交給了他,人人都覺得很危險,怕是辦不成,人皇也說儘力而為就好,但他覺得自己可以。
世人隻知無爭仙府,何人念過蓬萊之名?
他們都覺得無爭仙府都辦不到的事情,蓬萊一個無名小宗必然做不到,那他偏要做到,給他們這群人看看,蓬萊也不遜於無爭什麼。
他希望蓬萊可以揚名,也讓劍仙看到他的名姓。
沒有劍修是不仰慕劍仙,不渴望得到劍仙垂青的。
思及劍仙,張止手中笛子怪異亂響,他眉頭一皺,臉色著實不太好看。
法器不稱手,殺敵有七成把握也變成三成。
本命劍怎麼還不回來?
它還要磨嘰到什麼時候?
等他死了再來,還不如永遠彆回來了。
遠在無爭仙府,張止的本命劍感應到他的召喚,對著秦江月猶豫片刻,似乎想要離開。
這還是第一把要離開的劍,秦江月不禁多看了一眼。
隻一眼,就透過劍與主人的聯係,看到了張止眼中的景象。
薛寧被一團黑霧包裹,卷進了蛇妖巨口之中。
“阿寧!——”
一個陌生男子在親密地喊她名字,聽起來中氣不足。
劍的主人沒發出聲音,卻追著薛寧一起進了蛇妖巨口。
化劍清妙仙尊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卍字符文之中。
下一瞬,他赤手空拳地出現在被大妖遮蔽陽光的漆黑天幕之中,底下的人都在專心對敵,解決不斷襲來的靈蛇,無一人注意到他。
秦江月本沒想過這麼快和她見麵。
她一心想要遠離紛爭,那他的出現未必會讓她高興。
他也不確定,她是不是可以認出他來。
他的本體與化身之間,還是存在著一定的區彆。
無爭仙府命天下所有修士前往仙府拜見他,他沒有拒絕這次朝拜,就是想給薛寧一個自主選擇的機會。
他的化身死去不久,就有劍仙歸來的消息,她不可能不去猜想劍仙是否可以和秦江月畫等號。
她心中定然會懷疑他是不是回來了。
如果她選擇跟來看看,那就說明他在她心裡還是有一定地位,會讓她好不容易離開仙府,又冒著危險回來,隻為確定他重生的微弱可能。
當真如此的話,他便可以期待與她見麵。
可是沒有。
合歡宗於昨日已經到了仙府,他們乘著飛舟日夜趕路,生怕晚於其他宗門。
秦江月用神識看過,沒有薛寧的蹤跡。
她沒有來。
這就是她的選擇。
潛意識裡,他其實也希望薛寧不來。
離開他和仙府之後,她雖然過得危機四伏,但明顯狀態要比在仙府時放得開,人也輕鬆,不那麼壓抑。
真正遠離他們才是她應該做的事。
她還是不來得好,來了會讓他更加脫去掌控,滋長他本不該有的欲念,讓他做出個人理智上和她心理上都難以接受的事情來。
思想是有邏輯的,是被認可的,但人的行為沒辦法隻靠思想操縱。
秦江月身上白衣緩緩化作玄色,幾乎與漆黑天幕融為一體。
穿白衣時是不想被染上血,對敵小心謹慎,不弄臟衣服。
換黑衣時是打算無所顧忌,將一切屠戮殆儘。
秦江月是劍仙最後一次轉世,是他記憶最深成功渡劫的一次轉世。
與他漫長的記憶融合之後,造就了現在這個近乎扭曲的人。
他既是劍仙也是秦江月,在看到薛寧可能出意外時,他主動出現在她麵前,也算是自欺欺人的一種——
這是人皇的隊伍,她出現在這裡與大妖搏鬥是為了什麼暫時不知,但他們肯定是要前往無爭仙府的。
她雖然沒有跟著合歡宗來,或許會跟著人皇去。
這萬分之一的可能給了他踏足此地的理由。
秦江月手中化出冰寒劍意,哪怕沒了降魔劍,任何東西到了劍仙手中,都可以成為劍。
他剛要動作,那蛇妖忽然發出痛呼。
秦江月蒼白俊美的臉隱匿在暗色天幕中,靜靜觀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