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女正專心致誌地除魔,眉眼間的認真聖潔安然,秦江月心頭猛跳,要很用力才克製住向前擁抱她的衝動。
萬魔窟見在他這裡尋不到辦法,自然而然地將苗頭轉到了薛寧身上。
薛寧……一個被它們看不起的女修,竟然擁有堪比劍仙的力量。
劍仙的劍意如冰,封印萬魔窟,薛寧的淨化之力則像水,流淌到各個角落,絲絲縷縷都不放過,淨化每一道甚至是每一滴魔氣。
它們使勁渾身解數也不曾終止這力量,無奈之下,它們想到了不被自己所臣服的魔神。
這女子身上有些熟悉的氣息,眉眼之間仿佛見過,思量過後,想起了那個被魔神最先丟進來的凡女。
那凡女入魔,在這裡依然堅持著不肯像魔一樣撕咬啃噬同類,最後被魔神帶走,不知去向。
這女子與那凡女眉眼何其相似,定然和對方有關係。
它們正要幻化成那女子的樣子,突然控製不住自我,整個萬魔窟震蕩之後,在冰封之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頭顱。
頭顱由魔氣彙聚而成,凝結成一個長著雙角的麵孔。
那麵孔熟悉無比,是薛寧以為自己此生不會再看見的臉。
她愣了一瞬,迅速去看身邊,秦江月守在那裡,麵色如常,不見什麼意外,發覺她轉過來,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可是累了?”秦江月上前一些,“也沒有那麼著急,歇一歇再來吧。”
他想將薛寧帶下去,但薛寧拂開他的手說:“我沒事。”
他看不見那頭顱,隻有她看得見,那也沒關係。
得知魔神隕落的消息時,薛寧是開心的,可以偷懶,沒有人會不開心。
但開心之餘也有些遺憾。
遺憾沒能親手,哪怕是親眼看著那狗東西去死。
現在機會來了。
不管他是魔是鬼,是真是假,都去死吧!
薛寧雙臂張開,騰空而起,大開大合地結印之後,咬破手指,在眉心化下一道血痕。
更強大的淨化之力從眉心破出,彙聚如海,湧入萬魔窟之中,直接將那頭顱衝散。
頭顱散去之前似乎彎
起嘴角笑了笑,但薛寧根本不去理會那張臉,除了第一眼,完全就當它不存在,也不會看見那個笑。
頭顱被衝散之後,萬魔窟冰封開始崩毀。
不是封印損毀,是被封印的魔開始如冰雕碎裂一樣,粉碎成灰。
漫天粉末彌散,薛寧閉上眼睛,肩上發上都積了厚厚的灰。
秦江月從岸上飛來,將精疲力儘的她抱在懷中,頭也不回地帶離萬魔窟。
兩人消失之後,萬魔窟落塵整整七日才終於結束。
火海消失,往日遮天蔽日的魔氣被清理得乾乾淨淨,數萬年了,陽光終於再次投射在這裡,從前的不照之地又一次沐浴光輝,依稀還能看見淨化此處的神女蹤跡。
她一人前來,帶著幾隻小烏龜,將積存的灰塵清理乾淨,一點點歸還此地的原貌。
萬魔窟在成為萬魔窟之前,是一處漂亮的山淵。
淵底開滿類彆不同的鮮花,鮮花帶著清晨的露水,乘著燦目的驕陽生長綻放,美不勝收。
有神明負劍匣而來,藍白道袍,身高腿長,腰身勁瘦,烏發銀冠半豎,眉眼淡薄,安之若素。
落地之後可見他劍匣中銀光閃爍,是元神化劍之跡象。
“怎麼一個人過來。”
秦江月問了個一個問題,薛寧回眸一看,也問了個問題。
“怎麼背著劍匣?”
秦江月似乎笑了一下,半真半假道:“為了與這一身合襯。”
……許久之前,道場初見他那日,薛寧就見秦江月背著劍匣。
那時她就想,明明可以收劍入靈府,卻要放在劍匣中背著,說不定那劍匣就是白月光穿搭的一部分。
那時的所思所想居然與他今日的玩笑不謀而合。
薛寧再次感歎緣分的奇妙。
“我來這裡打掃一下,積了太多灰塵,味道不好,不利於這些花兒生長。”
薛寧站在花海之中,身上帶著好幾種花朵的香氣,非但不顯得繁雜淩亂,甚至十分好聞。
是一種隻肖靠近,就會讓秦江月腦子發昏的好聞。
“怎麼不叫我一起來。”他發音都有些遲緩。
薛寧笑起來:“我都是道君啦,現在又沒魔族作亂了,自然不用事事粘著你一起。”
稍頓,她牽住他的手,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停頓目光,聲音輕下來:“你會想要我好好休息,我當然也希望你能好好歇一歇。”
秦江月喉結上下一動,生得冷峻的眼眸中,眼神異常柔和。
“說起道君,可想好你的道號了?”
真君時就該想好的道號,直至成為道君,薛寧依然沒有宣告。
之前是一直沒想好,也沒時間宣告,現在有了時間,看著從前的萬魔窟變成無邊花海,薛寧突然知道自己的道號要叫什麼了。
“寧晚。”
她和從前的原身都叫薛寧,取兩人共同的寧字,再取曾經在萬魔窟中掙紮,最後將神魂獻祭給她的江暮晚一個字,恰好就是她的道號。
【花開款款寧為晚,日出遲遲卻是晴】。
花綻放的過程美麗並不亞於徹底綻放之後。
太陽或許升起的遲了些,但希望和光芒總還是會來。
今日的萬魔窟改叫萬花穀,天明的有些晚,但往後日日都是晴天。
“寧晚很好!”薛寧開心道,“我以後就是寧晚道君!”
她會帶著自己、原身,還有江暮晚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秦江月眉眼彎下,與她一起站在花海之中,身影始終在她半步之後,永遠是守候的姿態。
“好,寧晚道君。”
他聲音溫文而柔和,一字一頓道,“可以做第一個稱你道號的人,榮幸之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