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英趕緊把茶碗放下。
“彆,千萬彆,世子的神鬼營都是以一當百的頂尖精銳,我進去隻有拖後腿的份兒,世子大恩大德,還是容我在侯爺身邊養老吧。”
這位祖宗整治起人來,他可太知道如何手黑心黑了。
有著這回上京押送之仇,他若真到了神鬼營,就算不殘也得被扒層皮。
謝琅冷笑一聲。
其實他也有些想家了。
尤其是剛發現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幾乎恨不得立刻拍馬奔回北境。
可今日老太後有些話說得在理,他肩上擔著的不隻是自己性命,還有謝氏一門,甚至是北境三十萬大軍的前程。百煉成鋼,玉汝於成。他得學會忍,衛氏越是跋扈可惡,他就越要沉下心,藏鋒於內。
裘英想起正事,問:“今日進宮麵聖,陛下都與世子說什麼了?”
謝琅道:“隻例行問了問爹的身體和北郡的情況,其他的沒說什麼,就是我謝恩退下時,他忽然很用力的握著我的手臂,好像要說什麼似的。但黃純進來喂藥,他就鬆開了。”
裘英意識到,謝琅提起皇帝時,語氣稱呼實在不敬。
他隻當謝琅還因賜婚的事心有不滿,便歎道:“衛氏強橫,把持鳳閣與朝政,陛下這些年也是不易。”
然而這便是縱容世家,誅殺忠臣的理由麼?
謝琅冷漠想,他對皇帝的確觀感複雜,一方麵,上一世謝氏被誣謀反,衛氏雖為罪魁禍首,可皇帝也聽之任之,沒有阻止衛氏勾結北鎮撫、監察司,濫施刑獄,屈打成招。另一方麵,上一世,他攻破上京
,圍困皇宮時,這位皇帝,先咬破指血,寫了告罪書一封,言自己姑息養奸,愧對忠臣,今日種種,皆是咎由自取,而後直接從內關閉殿門,縱火自焚於殿中,從某方麵講,倒比那些世家大族還有骨氣。
還有,今日皇帝某些舉動,也很令人費解。
“世子。”
謝琅沉思的功夫,雍臨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這是蘇公子讓屬下交給世子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文卿公子?”裘英看了眼信的封皮,意外:“他也來上京了?”
“是。”
雍臨代答:“蘇公子要參加今年禮部主持的會試,早在數月前就啟程過來了。”
裘英了然,道:“文卿公子自幼在二爺跟前長大,以文卿公子才華,三甲之內,必有姓名。如此也不錯,文卿公子若真入朝為官,日後也可成為世子和謝氏強大助力。”
謝琅接過信,展信閱覽。
雍臨低聲道:“蘇公子還說,他已設法取得衛憫信任,能自由出入衛氏,之後的事,他自有打算,請世子不要為他擔憂。”
謝琅皺眉。
“他結交了衛氏?”
“是。”
謝琅直接合上信。
目光倏地一沉,厲聲:“告訴他,不要自作聰明,立刻設法抽身出來。”
“衛氏龍潭虎穴,一個不小心,便是引火燒身,屍骨無存,他以為他是誰,有多大能耐,也敢去招惹衛氏。”
雍臨一愣,沒料到謝琅突然發如此大的火氣。
裘英在一旁提點:“你家世子,也是為文卿公子安危著想,你就趕緊傳話去吧。”
雍臨應是,並手並腳退了出去。
室內安靜下來。
看著仍麵沉如水的謝琅,裘英勸:“文卿公子也是一片好意,世子及時勸止便是,何必如此動怒?”
謝琅道:“我是為他好。”
上一世,他並不了解蘇文卿在上京的情況。
但清楚記得,他逃回北境不久,就收到消息,蘇文卿夜裡和學子聚會,回家途中遭遇刺殺,險些喪命。
蘇文卿懷有如此才華,是多少世家都想拉攏的對象。上一世他百思不解,蘇文卿一個白身,平白無故怎會招惹仇家,如今看來,很可能是因為和衛氏走得近,引來了其他世家忌恨。
不能為我所用,便除之而後快。
那時他遠在北境,鞭長莫及,這一世,既然已經預料到後事,豈能再聽之任之。
蘇文卿是二叔托付給他的人,二叔於他有教導之情,救命之恩,他不能不管。更何況,上一世,蘇文卿於他有重於泰山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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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東跨院已近亥時。
李、顧二女官門神般守在廊下,見謝琅回來,肅容行過禮,道:“浴湯已備好,世子可隨時沐浴更衣。”
謝琅掀簾進去,因是新婚第二日,房中仍是喜房布置,連燭台上擺的都是喜燭。
他關上門,把那兩名女官的視線隔絕在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打眼一掃,衛瑾瑜已經靠坐在床頭看書,他烏發未束,濕漉漉搭在肩頭,側影安靜削瘦,身上穿著件寬鬆的燕居雪袍,顯然是已經沐浴過了。
且他隻占著裡麵小半邊地方,外麵大半邊,顯然是留給他的。
謝琅沉默走到衣架旁,解開玉帶,開始更衣。
即使老太後說的再有道理,他也不得不承認,如此被人強按著頭和另一個人同床共枕,他內心是不爽的。
“今日太後的話,你不必當真。”
他脫得隻剩下一件裡袍時,帳內安靜坐著的人忽然開了口。
謝琅不由望過去,衛瑾瑜若有所覺,也抬起眼睛。
兩人對視片刻,衛瑾瑜錯開視線,道:“等過一陣子,我會設法讓太後將她們召回。”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睡覺沒有壞習慣,不會影響你休息。”
“當然,也不會趁機加害你。”
謝琅知道,他是指他臂上那玄乎的毒。
此事他還沒核驗清楚,自然持保留態度。
謝琅在想今日太後訓誡衛瑾瑜的那番話。
太後言下之意,似乎有讓這位衛氏嫡孫利用這樁聯姻,和謝氏交好的意思。
太後為何會這般說。
衛氏何等勢大,堂堂衛氏嫡孫,還需要靠他謝氏一介寒門軍戶?
還有那個詭異的毒。
如果真的存在,衛氏為何要在自家嫡孫身上下這種毒。
然而上京世家,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且無下限的事做的可太多了,此事似乎也不足為奇。
謝琅慢悠悠脫下最後一件裡袍,露出勁瘦腰肢和胸膛上優美流暢肌肉線條,道:“你肯如此犧牲,那衛氏,想必許了你一個不錯的前程吧。”
一般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都是在奮力讀書或習武,然後進入科場,借助家族勢力,給自己謀取好前程,再反哺家族。
可這位嫡孫,沒資格參加科考,想要前程,隻能靠衛氏周旋安排。
能答應聯姻,必然是有大利可圖。
還有什麼大利能比前程更吸引人。
衛瑾瑜盯著書頁,沒有回答。
謝琅自覺戳中了對方心坎。
一扯唇角,正要再嘴欠兩句,就聞衛瑾瑜道:“沒錯,衛氏是許了我一個不錯的前程,所以,為了我們共同的前程,世子要不要考慮與我合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