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回門(一)(2 / 2)

負責駕車的、做普通侍衛打扮的定淵侯府親兵抱了抱拳,熱情同他打招呼。

蘇文卿笑著回禮,接著望向車裡坐的人:“世子怎麼還費力跑一趟,同窗們在附近置了酒席,我和他們一道吃就成。”

謝琅單手拉開車門,道:“彆廢話,上來吧,為兄帶你吃頓好的。”

蘇文卿笑了笑,提袍上了車。

回到謝府已是未時。

孟祥焦急等在府外,見謝琅回來,迫不及待迎上去,問:“世子怎麼才回來?”

謝琅瞧他滿頭大汗,奇怪:“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孟祥歎氣:“世子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

“三朝回門,今日,您該陪新夫人回衛府的。”

謝琅腳步頓了下。

突然想到,前日夜裡他們定下那所謂的合作合約時,那人似乎是給他提過一嘴。

隻是昨夜到現在發生了太多事,再加上二叔那封急信,他給忘了。

孟祥懊惱:“也怪屬下,沒早些提醒世子,一大早,那三公子的侍衛就過來問屬下,世子去了何處,問完,大約覺得世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那三公子就獨自乘公主府的馬車回衛府了。這種世家大族,最重臉麵和規矩,世子爺不露麵,衛氏多半要以為世子故意怠慢,傳出去,世子爺免不了又要被人說閒話的。”

謝琅原本處於半遊神狀態,被他喋喋不休一通說,倒無端有些膩煩,道:“不去便不去了,

瞧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當你是衛氏管事呢。”

說完,在原地背手站了會兒,又皺眉問:“一般回門不是吃完午飯就回來了麼?他怎麼還沒回?”

孟祥其實也有些奇怪,琢磨道:“興許是世家大族規矩多,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衛氏烏衣台。

用完午膳,衛氏長子衛嵩、次子衛寅照例陪侍在一旁,看首輔兼家主衛憫與一名手談十分厲害的道人弈棋。

涼台築在高處,四周竟也曲水環繞,仿若人間仙境,即便以後到了伏日,也是涼風習習,感受不到絲毫暑意。

因而衛氏烏衣台,又有“清涼台”雅稱。

其他孫輩則依坐席而坐。

坐在首席的是如今最得家主偏寵的嫡長孫衛雲縉,大房所出,次席的是嫡次孫衛雲昊,二房所出,再往後則是另一個嫡孫衛雲毓和其他庶孫。

“圍而不殺,困死對手,祖父這招棋真是絕妙!”

衛雲昊拍手叫好。

他近來新得了國子監免試名額,馬上就要入監讀書,未來前途幾乎可以預見的坦亮,無論在府中還在外頭都十分春風得意。

嫡長孫衛雲縉已經憑科考在祖父衛憫所掌吏部任職,心中雖有些不喜衛雲昊這愛出風頭的勁兒,還是道:“當年我不如二弟幸運,在外遊曆,錯過了國子監考試,二弟入了國子監,可要勤勉努力,爭取替衛氏多招攬些子弟。聽說今日參加入學考試的各地學子,有數千人之眾,乃曆屆競爭最激烈,二弟能得免試名額,可喜可賀。”

衛雲昊玲瓏心思,十分會討祖父歡心,也十分明白這位嫡長大哥的脾氣,聞言作出點乖順受教態,道:“大哥言重,我自然曉得。你我兄弟都能有大好前程,雲昊自然開心,不過,更令雲昊開心的是,老天終究還是有眼的。”

他壓低了些聲音,隻讓兩人聽見:“當年那個小畜生,仗著祖父偏寵,是如何蠱惑祖父,欺侮輕慢大哥這個長兄的,我可至今忘不了。如今見了大哥,還不是得乖乖給大哥行禮。方才那乖順樣兒,我瞧著都稀罕,這人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兒。”

衛雲縉淡淡道:“他畢竟是衛氏嫡孫,你我還是少議論為好。”

衛雲昊一嗤:“連祖父都不把他當回事了,大哥還怕什麼。謝家那個,今日都敢丟下他,讓他獨自回門,可見平日在府裡是如何冷待他的,他以後的日子,可難過著呢,大哥隻管瞧熱鬨就行。”

衛雲縉麵上不顯,心裡卻似被密密麻麻的針紮了一般難受。

他自然忘不了,當年那位三弟因為有一個長公主母親和一個大學士父親,在府中如何眾星捧月,得祖父偏寵。祖父不僅誇其為“衛家寶樹”,帶在身邊親自教導,甚至在某次功課考校上,當著闔族子弟的麵,訓斥他身為長孫,學問文章比不上一個稚子。他至今忘不了那芒刺在背,羞愧欲死的感覺。

昔日恥辱被揭開,那股憎惡也翻倍湧起。

“莫說了。”

他厭惡開口。

“家主。”管家衛福匆匆過來,稟道:“謝氏那位世子過來了……”

台中諸人都是一愣,衛雲昊更是露出難以置信之色,衛憫夾棋子的手輕頓,問:“人在何處?”

衛福還未答,謝琅已一身緋色衣袍,施施然步上高台,不算恭敬地作了個晚輩禮,道:“小子來遲了,首輔見諒。”

他身形高挑,又久在軍中,便是初次露麵,也讓衛雲昊這等平日習文的子弟頗有壓迫感。

謝琅環顧一圈,見衛氏孫輩都在,唯獨沒有看到衛瑾瑜,有些奇怪。

衛憫已吩咐:“請世子入座,另外,讓三公子也過來。”

侍從們都戰戰兢兢動起來,新置了兩塊坐席,放到右首。

謝琅掀袍落座,足過了有一刻,衛瑾瑜方姍姍過來。少年郎麵色蒼白在他身側坐下,偏頭看他一眼,問:“你事情忙完了?”

謝琅一愣,後知後覺明白這是讓他配合演戲,便點頭。

“忙完了。”

乾巴巴說完,又儘職儘責補了句:“沒能陪你一道過來,勿怪。”

衛瑾瑜唇邊露出一點極淺淡的笑意,道:“無妨,我們一道給祖父敬盞茶吧。”

謝琅盯著他唇上明顯裂起的細碎乾皮和蒼白得有些過分的臉,心下奇怪,仆從已經奉了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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