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青雲路(十二)(1 / 2)

“公子您看,那不是……謝家那位麼?”

裴氏馬車前,裴府侍從偷偷指著謝府馬車所在方向,對剛下車的裴昭元道。

裴昭元愁眉苦臉的,一想到接下來要在貢院裡待上九天九夜,考不完不能出來,簡直比蹲大獄還要難受,一路如喪考妣,要不裴尚書知道兒子什麼德行,派了十八個家丁一起押送,裴七公子很可能要半路遁逃。

裴昭元鄉試院試成績一般,能參加會試,完全是因為裴貴妃再度喜結珠胎,天盛帝特賜給裴家的恩典。裴昭元也知道,自己就是個湊數的。

聽了仆從的話,裴昭元打眼一望,看到那道背手立在謝府馬車前的高挑身影,不由打了個激靈。

那身量,那長相,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可不就是謝唯慎那個惡閻王嗎。

“他怎麼也在這兒?”

裴昭元奇怪。

仆從四下一打量,落在另一道身影上:“似乎是送三公子過來考試吧。”

裴昭元隻覺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他能有那麼好心?我看多半是借護送名頭行齷齪下流之事。你都不知道,他平日把人看得有多嚴,話不許和彆的男子說,書也不讓看,一看就是那種占有欲極強的變態。”

“上回為了邀功,他直接把人打成重傷,那樣柔弱漂亮的美人,竟也下得去手,簡直比閻王還閻王,那顆心,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做的呢。”

裴氏大公子裴北辰禦馬過來,見裴昭元還杵在馬車前,頓時皺眉:“怎麼還不進去?貢院管控嚴格,光搜身就得好一會兒功夫,去晚了當心誤了時辰。”

裴昭元素來懼怕這個冷麵兄長,也正因對方在,路上才沒敢乾出越車潛逃的事,縮了縮脖子,忙從仆從手裡乖乖接過考籃,往貢院大門方向跑去了。

裴北辰無奈搖頭。

身後親兵忽低聲稟:“都督,那頭似乎是謝府的馬車,車前的人,應當是謝氏世子,謝琅。”

裴北辰沉默望去,正對上一雙寒瘮瘮的目。

兩道寒劍似的視線,隔空撞在一起,一個冷肅凝滯,一個殺氣騰騰。

“那是——裴氏大公子?他不是去滇南赴任了麼,怎麼還在上京?”

雍臨略驚訝,低聲揣測。

謝琅冷冷繃著臉:“吏部任命文書雖已下來,可袁老伯如今病著,尚未從大都督衙署裡搬出去,他裴氏大公子何等要臉麵的人,如果現在就迫不及待趕往滇南,未免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欺負前輩。屆時,他如何收服滇南軍心。”

雍臨知道,主子因為那樁舊事,對這位裴氏大公子敵意甚深,便點頭:“誰說不是,要不是袁大都督年老體衰,實在握不動刀,上不了戰場了,這滇南大都督一職,如何也不能讓裴家得了便宜。還好,袁家的幾位公子都在軍中效力,袁大都督威名,尚能延續。而且,聽聞聖上感念袁大都督功勞,準備賜封侯爵同一品‘定南侯’,也算是天恩深厚,沒讓袁大都督白為國辛勞一輩子

。”

謝琅沒再說什麼。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裴氏野心,既將滇南視為囊中之物,袁家想要延續威名榮耀,談何容易。上一世,他記得袁老伯去世後,袁氏在軍中的影響力也迅速衰退下去,袁氏子孫,並未能承繼這份榮耀。

那時北境戰火連天,戰事正緊,他也未太關注西南那邊的動向,但也清楚記得,最後手握兵權威震一方的是裴北辰。

袁老伯因為兒子們的過錯,似乎連侯爵都沒有保住。

雍臨看出他眉間隱憂,問:“世子爺是在替袁家擔心麼?侯爺與袁大都督是忘年交,隻是忌憚朝廷猜忌,這些年並不敢有明麵上的交往。但每回進京述職,侯爺與袁大都督都會尋機相聚,好好痛飲一番。世子既如此擔心,可要設法提醒袁家一一?”

謝琅麵色沉下,道:“你也知,連爹都要避嫌,不讓外人發現他與袁老伯的關係,我又豈能做這惹禍上身的事。這等餿主意,以後再敢提,立刻滾回北郡去。”

雍臨羞愧低頭。

謝琅冷冷道:“你須記住,上京城這種地方,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

“袁家在滇南經營了一輩子,前路如何走,袁老伯比誰都清楚,若有朝一日,袁家子孫真沒能保住袁家威名,外人便更愛莫能助了。”

話雖如此說,謝琅卻忍不住想到了上一世謝氏的下場。

他同樣沒能保住謝氏威名,隻是以亂臣賊子的身份,勉強替謝氏一門報了血仇,這一世呢,他能在不做亂臣賊子的情況下,保住謝氏,保住謝氏威名麼?

雍臨忍不住低聲咕噥:“還說不要感情用事,那您對衛三公子,又算怎麼回事?”

謝琅削他一眼。

倒也未生氣,反而好脾氣道:“因為他比你聰明多了。”

“就算我對他感情用事,他也不會對你主子我感情用事。”

“他,可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人了。跟這樣一個無心無情的人玩感情,怕什麼感情用事。”

“我呀,隻需做好一個準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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