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掀起眼皮,望著擋在前麵的人,見對方沒有讓開的架勢,最終與其他人道:“你們先過去吧。”
二人關係不是秘密,但近來交惡的傳聞也傳揚得轟轟烈烈。
孟堯和裴昭元都麵露遲疑。
衛瑾瑜道:“我無事,你們先去吃。”
眾人隻能先行過去。
等帳內空下來,衛瑾瑜淡淡問:“不知謝將軍有何見教?”
兩人已經整整三個月沒見過麵。
這冰冷疏離的語氣,倒真與陌路人差不了多少。
謝琅沒說話,一動不動打量著少年郎如玉麵孔良久,方道:“換身衣裳再吃。”
他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衛瑾瑜才注意到,那手上拎著個小包袱。
“臨時找的,勉強湊活一下,彆嫌棄了。”
衛瑾瑜沒接,語氣愈發淡漠:“不需要。”
謝琅便道:“不想自己換也成,我幫你。”
衛瑾瑜一扯嘴角。
“你我已經兩清,謝將軍如今是以什麼立場幫我?”
“就算我強人所難吧,以後你隨便報複。”
謝琅臂仍停在半空,神色不變道。
衛瑾瑜絲毫不領情,並道:“謝唯慎,你知不知道你自作多情的樣子,真的很可惡。”
謝琅從善如流點頭。
“知道。”
“所以到底換不換?”
衛瑾瑜垂目盯著那包袱片刻,接過去,沒吭聲,往屏風後走了。
衛瑾瑜以為會是謝琅隨便從哪裡翻出的一身舊衣袍,打開包袱,才發現裡麵裝著一套嶄新的淺綠色綢袍,裡衣和外袍俱全,甚至還配著一根同色的發帶。
衛瑾瑜狐疑換上,意外發現,綢袍尺寸竟能完美貼合他的身量,連束腰的尺素都不鬆不緊,恰到好處。
簡直像是比著他做的一般。
衛瑾瑜心頭疑雲更盛。
出了屏風,就見謝琅還立在原處等著,衛瑾瑜問:“有炭盆麼?”
謝琅抬目望過去,明顯失神了一霎,而後顯然已經料到他要做什麼,道:“我帳中有一個,把衣服給我吧。”
事已至此,衛瑾瑜便也沒客氣,把濕透的官袍遞了過去。
兩人一道出了帳,外頭天雖還陰著,雨已經停了,謝琅道:“吃完飯,安心去我帳中補個覺,剩下的兩趟石料,我派人過去。”
“不用。”
衛瑾瑜目視前方。
“你沒資格插手我的公務。”
“你若敢越權行事,我便叫他們立刻出發。”
謝琅點頭。
“行,先吃飯吧
。”
裴昭元等人吃得正歡,見衛瑾瑜終於回來,身上還換了新的袍子,裴昭元麵色微微一變,低聲緊問:“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衛瑾瑜也餓了,在空位上坐了,端起碗筷,笑著搖頭:“沒有,說了幾句公務上的事而已。”
裴昭元稍稍放下心。
想想也是,這麼短的時間,能乾什麼。
謝唯慎應當還不至於如此無用……吧?
謝琅站在帳外,沉默看著裡麵情形,看衛瑾瑜愉悅吃著飯食,與旁人言笑晏晏。
那是那雙眼睛、那張臉麵對他時,不會露出的神色。
謝琅心口再度劇烈不適起來。
雍臨跟在後麵,頗是同情地看著自家主子:“世子一早忙到現在,也沒吃飯呢,準備吃點什麼?”
謝琅沒說酒食的事,隻問:“打聽清楚沒,怎麼派了他一個病秧子過來乾這種事?”
吃完飯,衛瑾瑜領著眾人要出發,雍臨忽帶了一隊定淵侯府的親兵過來,道:“三公子,世子讓屬下陪你們一道去押送石料。”
又指著後麵一輛軍中特製的簡易馬車,道:“公子和諸位大人都上車吧。”
“那是軍用車,可以在泥地裡行走。”
眾人喜不自勝。
說話間,謝琅也走了過來,道:“路上難行,工事不好耽擱,多些人手也能快一些。”
工部兩名司吏激動道:“多謝謝將軍襄助。”
“小事而已。”
司吏不傻,自然知道,能得對方如此幫助,全是因為衛瑾瑜的緣故,便也甚有眼色道:“謝將軍放心,我們會照顧好衛禦史的。”
謝琅一笑:“有勞諸位了。”
“不勞不勞。”
有馬車可坐,還說什麼勞不勞的,裴昭元第一個便衝了上去,屁股挨到車板一刻,第一次覺得謝唯慎三個大字如此順眼。
衛瑾瑜最後一個上車,與謝琅隔空對望片刻,到底沒說什麼,等進了車,才掩唇輕輕咳了一聲。
謝琅站在原處,目送馬車行遠之後,才轉身往堤上走去,並吩咐隨行親兵:“備些熱酒食,在爐上溫著。”
“還有那件袍子,你也到帳中盯著去,彆烤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