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延慶賑災事宜的官員也各有封賞,蘇文卿年紀輕輕已高居三品侍郎之位,自然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往上升,皇帝便賞賜了其一座宅子和金銀珠寶若乾。謝琅修堤平亂有功,原本要升為從三品定遠將軍,然而因有禦史參其仗著賑災有功,玩忽職守,竟在回京南大營途中,公然撂下兩營兵將,大搖大擺跑回上京,在二十四樓裡與一群紈絝子弟群歡作樂,朝臣群起抨之,天盛帝不得不收回封賞詔命,仍讓謝琅待在四品宣威將軍的位置上,滾回京南大營麵壁思過。
申斥詔書下來時,謝琅正在包廂裡同姚鬆等人吃酒。
姚鬆感歎:“為了這頓酒,害你丟了一個從三品的官位,唯慎,哥哥對不起你啊。”
謝琅照舊端著副混賬姿態道:
“京南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從三品和從四品有何區彆,哪裡如坐在這裡,同諸位飲酒暢快。”
眾人皆是捧腹大笑。
姚鬆一拍大腿:“沒錯,這世上哪有比美酒和美人更教人開懷的事。”
“說起這美人,唯慎,你身邊那個蛇蠍美人衛三,小小年輕就升了正四品,可真是教人刮目相看啊。這一批新科舉子裡,就數他和蘇文卿二人最紮眼了。更有趣的是,蘇文卿是靠著咱們那位首輔大人的賞識提拔,一腳躍了龍門,這衛三卻是連破兩樁大案,踩著衛氏的臉麵升上去的,任誰不說一句大義滅親,心狠手辣。”
“夜裡睡覺,你們躺在一處,也不怕他咬你一口。”
紈絝們說起渾話來沒個正經,謝琅麵無表情飲了一口酒,因為這話,肩上牙印無端有些抽疼,道:“他想咬我,也得有那個膽量。我隻是有些好奇,他一個衛氏嫡孫,為何會與衛氏過不去。”
姚鬆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你難道不知道他父親衛晏,當年是如何死的?”
一個紈絝忍不
住道:“大公子,這種事你也敢拿到酒桌上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是他們衛氏的罪臣,又不是我們姚氏的罪臣。”
姚鬆給自己和謝琅各斟了一盞酒,方道:“我聽說,當年登聞鼓事件發生後,是咱們那位首輔大人,為了保全衛氏名聲,連夜進宮,請求聖上將衛晏處死以正視聽的。衛晏被杖斃時,那衛三就站在皇帝身邊,雖然聽說此子一滴淚也沒流,可到底是生身父親,那心裡頭,怎麼會對衛氏沒有一絲怨恨。”
“自然,衛晏之死天下皆是,衛三生母,那位監國長公主的死,至今才是一個謎團呢。”
此事便更是皇家禁忌了,一時間,雅廂內的氣氛都有些凝肅。
謝琅不動聲色轉著酒盞,問:“那位長公主,又是如何死的?”
姚鬆道:“明麵上都說,長公主夫婦鶼鰈情深,明睿長公主是因為聽說了衛晏身死的消息,在宮中哀痛而絕。可你們想想,此事難道不奇怪麼,長公主既然身在宮中,又有監國之權,為何會眼睜睜看著衛晏被杖斃而絲毫不出來阻攔。且明睿長公主不是一般女子,那是先皇口中魄力不輸男兒,有皇儲之風的帝女,就算真的聽說了衛晏身死的消息,又怎會輕易哀絕而亡。自然,這些還不算最詭異的……”
一眾紈絝不由聽入了神,見姚鬆突然停下,忍不住急問:“那最詭異的是什麼?”
這等皇室秘聞,尋常勳貴子弟和世家子弟是絕不可能知悉的,也隻有姚鬆這種大族嫡子,才可能知道一鱗半爪的內情。
姚鬆越發賣起官司,不緊不慢給自己倒了第二盞酒,方道:“自然,我也是道聽途說的,你們聽聽即可,不必當真。我聽說,其實在登聞鼓事件發生的三日前的夜裡,明睿長公主就被一位鳳閣執事以鳳閣有緊急公務為名請進了宮中,自那夜入宮之後,長公主一直沒有回府,一直到三日後衛晏身死,宮中才傳出長公主哀絕病逝的消息。”
“之後,禮部為明睿長公主舉行了隆重的喪儀,卻無一人親眼見過長公主的屍體,連長公主生母,當今太後以死相逼,都未能將那已然被釘死的厚重棺木打開。於是就有傳言稱,長公主其實不是病死,而是被毒死的,因怕露出端倪,禮部才受命封死了長公主的棺木,不許任何人窺探長公主遺體。甚至還有更離奇的,說長公主早在衛晏死前,就已經不在了。”
紈絝們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不由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寒氣。
有人又問:“明睿長公主可是先帝親封的監國長公主,聽聞長公主死後,當今聖上哀痛欲絕,在長公主靈前整整哭了三日,形銷骨立,不成人形,到底誰有這麼大膽子,竟然敢謀害長公主?”
“誰知道呢,陳年舊事了,就算真有什麼陰謀,誰還會去深究。”
“如今陸允安與衛晏皆是板上釘釘的罪臣,此事,就更不會有人提起了。”
“我也是當個稀罕事與諸位說說,來,咱們繼續喝酒。”
恰好老板送了幾名伶倌進來,氣氛便也重歸熱鬨,姚
鬆問老板:“隔壁廂好生熱鬨,誰做東請席呢?”
老板笑道:“不是誰做東請席,是禮部尚書文尚要告老還鄉了,禮部一眾官員一塊設了席,為這老尚書辭行呢。”
“原來是這老家夥。”
姚鬆道:“你們可彆小瞧這老頭子,這位文尚書,文氏家主,可是當年東宮兩位太傅之一,天盛元年最早入閣的閣臣,連聖上都得讓其三分薄麵,這些年擔任禮部尚書,掌著科舉大事,招攬了不少門生子弟,順順當當從尚書位上退下,這回致仕,可是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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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尚?”
次日,督查院,政事堂值房,顧淩洲看了眼楊清遞來的拜帖,沉吟須臾,道:“他不是要致仕回鄉了麼。”
一旁,衛瑾瑜整理文書的動作輕輕一頓。
楊清說是。
道:“聽聞這位文尚書,有意舉薦其子禮部侍郎文懷良接替其尚書位,這兩日已經接連去過衛府與韓府拜會,今日來見師父,想來也是為了此事。”
顧淩洲不知想到什麼,皺了下眉。
最終道:“請進來吧。”
等顧淩洲起身去窗邊站著,衛瑾瑜放下文書,問楊清:“閣老為何看起來愁眉不展?”
楊清冷哼道:“你是不知道,這位文尚書,雖然與師父同列七卿,但仗著年紀大,曾比師父早入閣,當過幾年閣臣,素來喜歡拿喬拿架子,甚討人厭。”
“等待會兒見了,你就明白了。”
不多時,司吏便來稟,文尚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