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百姓同樣看著當街對峙的兩撥人馬,議論紛紛。
“都督。”
裴北辰副將裴鈞憤怒開了口:“公子眼下位居二品行軍大都督,那謝唯慎不過是個三品武官,竟也敢擋將軍的路,委實不識好歹!”
裴北辰冷峻的麵容上無甚表情。
半晌,竟當真一抬手,示意兵馬讓路。
裴鈞麵色微變:“都督,這謝唯慎如此張狂無忌,您為何要縱容他!”
裴北辰轉頭看他一眼。
裴鈞立刻不敢再說話,忍著鬱氣一揮手,示意所有人往邊上靠。
“聽聞這裴北辰可是個有名的冷麵閻王,到滇南不過幾月,就將那群夷人震懾得服服帖帖,沒想到也有如此好脾性的時候。”
“那是因為對麵那個,也是個有名的小閻王啊,且更瘋更狂,這兩個閻王撞在一切,真打起來,可不是要兩敗俱傷。”
好事者竊竊私語著。
謝琅一身烏色玄甲,高踞馬上,目光冷銳望著前方,朝李崖道:“去傳話。”
“就說本世子謝他裴大都督相讓。”
李崖領命,策馬上前一步,朝對麵拱了下手,高聲道:“我們世子謝裴大都督讓路!”
這一聲整條街都聽見了。
裴鈞氣得按劍,道:“這謝唯慎,也欺人太甚!大都督給他三分臉,他還真當都督怕他了!”
這間隙,謝琅已經率領京南大營的兵馬,慢悠悠自對麵行來。
雙方交錯而過時,謝琅停了下,望著前方興歎:“裴大都督,真是好威風的稱號,袁家的血,好喝吧?”
裴北辰也望著前方。
“成王敗寇,弱肉強食,自古皆然。”
“袁家落到這個下場,皆是咎由自取。”
“有功夫在我跟前耀武揚威,不如想想,待會兒如此應付兵部的質詢吧。被同營大將實名參奏,我可沒你這樣的本事。”
謝琅唇角漫起一絲散漫笑。
“本世子的前程,就不勞你裴大都督操心了。”
他照舊一副懶散姿態,策馬揚長而去,看得裴鈞牙根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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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署大門敞開著。
因是京察期間,這陣子幾乎日日都有武將進出述職,謝琅一行人到時,遙遙就看見一名兵部司吏正趾高氣昂對著一名騎著瘦馬衣著簡樸的武將道:“凡是邊將或武官回來述職,都得下馬、卸刀、搜身,您要是不配合,我們是不能放您進去的。”
武將爭辯:“為何方才那二人可以佩刀進去,也不必搜身。”
司吏冷笑一聲。
“敢問您貴姓?方才那二位,是姚氏公子,和姚尚書沾親帶故的,自然不必按照常規程序核驗身份,您是麼?”
那武將被嗆得麵紅耳赤,羞怒交加,愣是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李崖低聲同謝琅道:“聽聞兵部這群司吏最是狗眼
看人低,凡是回來述職的武將,若是世家出身,有背景有人罩著的,他們牽馬捧鞍,熱酒熱茶伺候著,那叫一個殷勤,若是出身寒微又不肯給賞錢的,便故意刁難,大雪天的,讓這些武將脫去鎧甲衣裳,當眾搜身。聽說有個品階比較低的武將因為罵了他們幾句,便被他們捉弄,整整搜了半個時辰的身,生生給凍得大病一場。”
謝琅冷眼瞧了片刻,慢悠悠驅馬上前。
“哎呦,世子回來了。”
一名司吏眼尖地瞧見了謝琅,立刻熱絡地迎了上來。
並吩咐後麵的跟班:“愣著作甚,快去端好酒好茶過來,讓世子和諸位將士暖暖身。”
謝琅圈著手中鞭子,道:“先不急,按著規矩,得先下馬,卸刀,讓你們搜身才行。”
司吏訕訕道:“世子您就彆打趣咱們了,旁人也就算了,世子勇武忠心,誰不知道。誰敢卸您的刀,搜您的身,小人第一個饒不了他。不過這馬確實是不能進去,這一條,連姚尚書都得遵守呢。”
說完,司吏小心翼翼覷著謝琅臉色。
“還算懂規矩。”
好一會兒,謝琅道了句,翻身下馬。
司吏暗鬆一口氣。
起初兵部司吏自然也沒將這位世子太當回事,可自打上一回,謝琅回京,在兵部門口,當著一眾主事官員的麵將一個故意刁難他的兵部司吏狠抽了一百鞭子後,兵部上下,便再也無人敢怠慢得罪這位祖宗。
何況這半年來,謝琅在京南大營建鐵騎,重組飛星、流光二營,剿悍匪,將京南山頭上的土匪們收拾得服服帖帖,隻要是飛星營或流光營坐鎮,京南之地可謂一片太平,昔日燒殺劫掠無惡不作的悍匪頭子沒一個敢輕易下山作惡,京南之地的百姓,簡直恨不得給這位世子立一座生祠。昔日以貧瘠著稱、貓嫌狗不待見的京南大營,如今竟也風生水起,隱隱有爭京營風頭的趨勢,兵部在對待這位世子時,自然也得多考量一二。
更彆提還有北郡謝氏、定淵侯謝蘭峰和北境三十萬大軍在後頭壓著。這半年來,北境連傳捷報,北郡謝氏,幾乎已經是無可撼動的存在,就連京中諸世家,也不得不顧忌謝氏這股力量。對待謝琅這個謝氏世子,就算暗地裡以打壓為主,明麵上也得客客氣氣,免得開罪了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