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驚風雨(七)(2 / 2)

謝琅自己先往前走了。

到了東跨院,隻有兩個負責灑掃的仆從在忙活,大約沒料到謝琅會突然進來,兩人匆忙行禮。

謝琅擺手,讓人退下,直接推門進了屋裡。

已是午後,因是雪天,屋裡有些晦暗,然一陳一設,皆與離開時一模一樣,隻是無論他回來得早與晚,都不可能看到那個人坐在榻上或帳內看書了。

不經意往內一望,視線一頓。

小書閣裡,竟然亮著燈火,謝琅心頭突一跳,立刻大步往內走去,因為走得太急,直接踢翻了一個矮凳。

孟祥恰好領著人送炭盆進來,聽到動靜嚇了一跳,忙進屋查看情況,一看,就見謝琅背對眾人,沉默立在小書閣唯一的一張書案前。

孟祥望著案上亮著的燈燭,瞬間明白什麼,低聲道:“應是下人在打掃屋子時點起來的,屬下這就滅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用了。”

謝琅直接在書案後坐了,道:“把酒食都送到這裡來吧。”

孟祥見他鋪紙研墨,似要寫東西的樣子,忙應是。

行轅裡,聽到李崖傳來的話,崔灝不由皺起眉,道:“說是寫自陳書,我看他多半還是躲著我,不想見我吧。兵部再緊著要,還能連吃頓飯的功夫也沒有?”

在崔灝麵前,李崖也得謹言慎行,緊忙賠笑:“二爺說得哪裡話,世子他怎會不想見您,實在是今日述職,吏部和兵部催得緊,勒令世子必須儘快將自陳書交上,否則就要給世子記大過。”

崔灝冷哼。

“你不必拿這話誆我,他什麼心事,我還不知道麼?他如今心裡是還怨恨著我,覺得是我的緣故,害得那衛三與他和離。他也不想想,我若真有這麼大能耐,當日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往火坑裡跳。再說,那衛三是尋常人麼?也就他被美色迷了眼,覺著我能有本事欺負得了那衛氏的嫡孫。我聽說今日述職,那衛三也在?”

李崖說是。

崔灝問:“那衛三可看在昔日舊情份上,替他周全一二了?”

李崖道:“屬下在外頭等著,並不清楚裡麵的情況。”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衛三能理他才怪,多半是他又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人家還不一定理他。我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被灌了哪門子的迷魂湯,如今謝氏站在陛下那一邊,衛氏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他堂堂一個謝氏世子,北境軍少統帥,不憂心正事,反而天天把一個衛氏嫡孫擱在心尖上,丟不了放不下,到底想作甚。”

正說著話,蘇文卿由蒼伯撐著傘從外麵走了進來。

得知謝琅沒有過來,蘇文卿勸道:“如今兵部盯世子盯得正緊,這自陳書雖不算多重要,可若不按時交上,被人拿住把柄,到底於世子不利,

世子謹慎些也是對的。”

崔灝點頭。

“我豈能不知。如今衛氏一手遮天,京中人心惶惶,你這陣子也要當心一些,千萬莫被衛氏拿住錯處,行轅這邊也少過來。”

“孩兒明白,隻是如今這形勢,孩兒倒是更擔心謝伯父那邊。”

崔灝道:“唯慎已經寫信給他父親,以大哥的敏銳,定會周全籌謀,倒是難為你想得這般周到。”

說完握起筷子,看了眼還杵在一邊的李崖和雍臨,道:“他不來,咱們自己吃便是,都坐下吧。”

**

衛瑾瑜回到公主府已是夜裡。

照例留楊瑞在外麵廊下,獨自進了屋裡。

屋裡地龍燒得很旺,衛瑾瑜換了常服,便直接坐到書案後,翻看幾卷沒有看完的陳年卷宗。看到關鍵處,正欲提筆記錄下來,不經意一側目,看到了擺著案上的那隻青花瓷盤。

瓷盤裡的蓮花自然已經不在,兩尾錦鯉倒還活潑遊動著。

水底沉著幾顆蓮子。

衛瑾瑜盯著看了片刻,不妨一陣冷風穿窗而入,忍不住掩唇咳了聲。

桑行端著藥進來,見狀,連忙擱下藥碗,過去把窗戶關上,道:“少主一到冬日就愛犯病,該好好休息才是,怎麼又熬夜看這些東西。”

“我沒事。”

“藥擱在這兒就成,阿翁休息去吧。”

桑行知道勸也無用,又吩咐仆從往炭盆裡多添了一些銀絲碳,正要退下,門房來報:“公子,定淵侯府那位謝世子過來了。”

桑行疑是聽錯。

“你說誰?”

“就……那位謝世子。”

門房顯然也頗為震驚意外。

以往這位世子隻是派人往府中送吃食送各種小玩意兒,都被公子拒收,如今人竟親自過來了。這位世子是不是忘了,自家公子已經與他和離了。

衛瑾瑜又咳了聲。

直接道:“就說我睡下了。”

門房:“可謝世子說,他是過來給公子送自陳書的。”

桑行越發困惑。

“自陳書?”

“是,謝世子說,他草寫了兩頁,不知是否合格,想請公子指教一下,免得寫完了再重頭改。”

桑行去看衛瑾瑜:“少主這?”

衛瑾瑜頭也不抬道:“讓他把東西留下即可。”

這語氣顯然是沒有轉圜餘地了,桑行示意門房去傳話。

門房點頭應下,很快便回來,手裡捧著幾頁紙。

桑行奇怪:“不是隻寫了兩頁?”

門房:“大約隻是一個粗略說法?”

說著,把那幾頁紙恭敬呈到衛瑾瑜案上。

衛瑾瑜看了眼,放在最上麵的一頁龍飛鳳舞,大概能看清楚是在謄抄軍報。

大半夜的,謝琅應當不會無聊到來給他送這種玩意兒。

衛瑾瑜忍著氣,拿過那遝紙,第一頁第二頁全是軍報,到了第三頁,卻是變成了較為工整的字體。

上麵卻是寫著半闕詩: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1)

拿開第三頁,第四頁也是寫著半首詩: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2)

衛瑾瑜繼續往下翻。

第五頁:

京南山上,思汝心切,某日偶得詩二首,頗能解衷腸,故創飛星、流光二營,聊表吾對汝之繾綣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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