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日一早,刑部尚書龔珍直接帶著京營的兵馬,以勾結悍匪的名義抓了一大批官員,都關進了刑部大牢裡,這些官員,全都是依附於韓閣老、暗中效忠於陛下的人,也不知衛氏是如何查到名單的。”
謝琅捏著茶碗,環顧整條街道,餘光意外捕捉到一抹緋色身影。
他立刻擱下茶
碗,大步往斜對麵一家茶棚走去。
衛瑾瑜正和裴昭元一道喝茶。
裴七公子頂著兩眼烏青,嘟囔:“昨夜外頭兵荒馬亂的,吵得厲害,我是一晚上沒睡好,這京營的人也是,抓悍匪就抓悍匪,就不能悄悄地抓?這樣大張旗鼓的,也不怕打草驚蛇,把那些悍匪都嚇跑了。”
裴府仆從心情複雜望著自家公子。
現在京中人人都知要出大事,也就自家公子還天真地以為京營那些兵馬是真的在抓賊。好在眼下衛氏勢大,公子和衛氏嫡孫交好,似乎也沒什麼壞處,倒歪打正著,成了好事一樁。
裴昭元揉了揉額頭,又望向對麵安靜喝茶的衛瑾瑜,關切問:“聽說入冬之後你就病得厲害,眼下可好些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衛瑾瑜一笑。
“勞裴司事關心,已經好多了。”
“什麼司事不司事的,誰不知道,我這官就是個名頭,屁都不是,你還不如直接喚我名字,我聽得還舒坦一些。瑾瑜,你還不知道我的字是什麼吧?我給你寫出來……”
裴昭元美滋滋用手指蘸了茶水,正要往案上寫,一道人影十分自來熟地挨著他,在茶案另一側坐了下去。
裴昭元抬頭,看到來人的臉,咽了口口水,那手指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最終擠出個難看的笑:“謝世子,巧啊。”
“是挺巧,相逢是緣,今日這頓茶,我請二位喝了。”
謝琅說完,喚來老板,吩咐:“再添一壺熱茶,兩籠紅豆糕。”
“好嘞,客官稍待。”
謝琅視線緊接著落到衛瑾瑜身上,問:“你病了?”
“一點小毛病而已,就不勞謝將軍掛念了。”
衛瑾瑜喝完最後一口茶,站了起來,與裴昭元道:“裴司事,我還有事,先告辭一步。”
裴昭元十分理解地點頭。
要不是大煞星本尊就在旁邊坐著,他也十分想逃之夭夭。
衛瑾瑜從袖袋裡摸出一塊碎銀擱在茶案上,轉身走了。
裴昭元悶頭喝茶,恨不得把腦袋低到茶碗裡去,就聽謝琅在一旁問:“他患了何病?”
裴昭元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甚清楚,就是入冬後,遇著他幾次,總是咳嗽,大約是有咳疾之類的舊疾罷。不過我瞧著眼下倒是好多了……你,咳,也不用太過擔心。”
等裴七公子再抬頭,才發現旁邊已經空了。
裴昭元長鬆一口氣,接著憤怒拍案,和仆從控訴:“這人是不是太霸道了些,如今都和離了,還要纏著人家不放!”
仆從善意分析:“有沒有可能,是那謝氏瞧著衛氏如今一手遮天,又起了和衛氏交好的心思呢?”
裴昭元摸著下巴想了想。
“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小爺敢保證,除此之外,姓謝的絕對有圖謀不軌的成分在裡麵。畢竟當初這和離是瑾瑜提出來的,姓謝的未必樂意。”
“絕對見色起意,圖謀不軌!”
衛瑾瑜進了督查院,明顯察覺今日氣氛和往常不同。
院中無論司吏還是當值禦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遇見他都是畢恭畢敬,主動行禮,那名昔日與他發生過口舌之爭的老禦史甚至主動道:“以前是老夫不懂事,還望衛禦史莫要和老夫一般計較啊。”
衛瑾瑜隻是平靜回了一禮,沒說什麼,到了政事堂外,便見幾個禦史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聽說今日吏科又有兩名給事中被帶走,理由是誹謗欺君,其實全是以前彈劾過姚廣義仗勢欺人的官員,姚氏敢如此猖狂,還不是衛氏還在後頭撐腰。”
“如今衛氏一手遮天,能有什麼辦法呢。咱們督查院要不是有顧閣老坐鎮,怕也要遭殃,咱們這些禦史,哪個沒上折子彈劾過衛氏姚氏裴氏的惡行。等三日後大朝會,雍王被立為太子,這大淵,怕真要是衛氏的天下了。”
“噓,小聲些。”
有禦史瞧見衛瑾瑜過來,忙朝眾人使了個眼色。
眾人緊忙閉嘴,待衛瑾瑜進了政事堂,一人方冷哼聲道:“衛氏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他一個衛氏嫡孫,分明有的是好地方可去,偏偏在督查院裡當差,惺惺作態給誰看呢。”
“人家可是衛氏嫡孫,你敢這麼說,不要命了!”
“我不過實話實話而已,他若有本事,大可以越過閣老直接將我抓進獄裡!”
鐘嶽恰好經過,聽了這些話,看不下去,道:“你們若有本事,就直接到閣老麵前嚼舌根去,背地裡說人閒話又算什麼本事。”
一名禦史反唇譏道:“瞧見沒,這不就有人上趕著去巴結那衛氏嫡孫麼。”
另一人則道:“鐘子遊,那衛氏嫡孫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般替人家賣命。”
鐘嶽怒不可遏。
最後還是鄭開過來,將所有人都嚴厲訓斥了一通,眾人才散去,不敢再亂說。
到了政事堂,鐘嶽才發現衛瑾瑜一直站在門口,將所有話都聽進了耳朵裡,緊忙安慰道:“瑾瑜,你不必在意,小人處處都要,隻是今日恰好湊在一起罷了。”
衛瑾瑜微微一笑,點頭。
“放心,我不會在意。”
“他們隻是對我的出身和家世品頭論足而已,又尋不到我其他錯處。就算他們再看不慣我,也無法將我踢出督查院,該生氣的不是我,是他們才對。方才多謝師兄替我仗義執言。”
鐘嶽忍不住歎氣:“你倒是好心態。不過我有時候也想不明白,你若真有更好的去處,何必非要留在督查院裡,受這些閒氣。”
“說實話,撇開家世,單論你的本事,到了六部裡必然也有一番作為。”
衛瑾瑜默了默,道:“人人都有必須要做的事,我也一樣。”
鐘嶽頷首。
“這些高深的道理我是不太懂,希望你能如願以償吧。這些小人是不必在意,但閣老那邊,還是得當心一些。衛氏如此行事,朝中人人自危,隻望閣老不要遷怒到你身上才好,依我看,這陣子你最好躲著點,和鄭禦史商量一下,司書一職先交給旁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