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驚風雨(十)(2 / 2)

“那便依太傅所言吧。”

趙王蕭楚玨一張臉都要氣綠,又不敢當場發作,隻將用力拳頭捏得咯咯直響,以示對此事的不甘與憤懣。

天盛帝抬了下手,道:“太傅坐吧。”

“諸位愛卿也入席吧。”

衛憫卻站著沒動,站在大殿中央的諸世家家主也沒動。

天盛帝問:“朕已答應立雍王為儲,太傅還欲如何?”

衛憫微垂著眼皮,一雙濁目毫無波動,聲音卻一字字極具穿透力:“老臣請陛下鏟除奸佞,以正律法,以安朝綱。”

“太傅說笑了。”

天盛帝正了神色:“這殿中坐著的,皆是效忠於大淵的忠臣良將,哪裡來得奸佞。”

“次輔韓蒔芳,妖言蠱惑君心,離間陛下與諸世家君臣情誼,還算不得奸佞麼!”

“老臣懇請,將韓蒔芳革職入獄,處以極刑,以正視聽!”

衛憫厲聲道。

殿中登時一靜,空氣瞬如拉緊的弓弦。

百官們紛紛低下頭,免得被殃及,韓蒔芳倒是神色泰然坐在原處。

天盛帝再度急咳了一陣,道:“韓卿自任次輔以來,勤勉任事,有目共睹,並無任何過錯,太傅此言從何而來?”

衛憫掀起眼簾:“韓蒔芳之罪,陛下心裡難道不比任何人清楚麼?”

“朕明白了。”

天盛帝苦笑:“韓卿之罪,不過是韓卿忠於朕,而沒有忠於太傅

而已。”

“太傅便真要如此趕儘殺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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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帝手撐著禦座站起,目中帶著懇求與哀切道:“那朕給太傅跪下,求太傅饒過韓卿一命,可行?”

“朕甚至可以讓出這座龍椅,交給太傅來坐。”

衛憫幾不可察皺了下眉。

道:“陛下是君,君豈可跪臣,臣乃先帝親封顧命大臣,不過是想替陛下清除身邊奸佞而已,陛下何必如此作態。為了一個佞臣,陛下連一國之君的體麵都不顧了麼!”

天盛帝搖頭:“非朕不顧一國之君體麵,而是太傅,絲毫不給朕活路啊。”

“陛下萬萬不可。”

韓蒔芳終於起身出列,到大殿正中跪下,雙目泛紅道:“陛下真龍天子,豈可為臣受辱,臣願依首輔所言,引頸受戮,還望陛下成全!”

說完,他麵朝禦座,重重磕頭跪了下去。

一朝天子被逼到這個份上,何等窩囊憋屈可憐,一名寒門官員直接摔了酒盞,起身大呼:“衛憫,你如此咄咄相逼,以下犯上,便不怕遭報應麼!”

“沒錯,韓閣老是忠臣,你首輔大人才是竊國奸佞!”

另一官員振臂附和。

兵部尚書姚廣義冷喝道:“來人,還不把這兩個犯上作亂的亂臣拉下去。”

殿外的京營驍龍衛立刻一湧而入,將兩名官員拖了下去。百官本就懼怕衛氏威勢,見此情狀,更不敢多發一言,一個個如鵪鶉一般縮起脖子。

衛憫再度道:“陛下,請立刻下旨,將佞臣韓蒔芳革職入獄,以正朝綱!”

“請陛下立刻下旨!”

諸世家家主齊聲道。

天盛帝身子晃了下,半晌,竟抬起頭,第一次,以俯視姿態問:“若朕——不答應呢?”

衛憫抬頭,嘴角皺紋深刻,一字一頓道:“那老臣,隻能以太傅兼首輔身份,替陛下鋤奸了。”

“來人,將佞臣韓蒔芳給本輔拿下!”

驍龍衛齊刷刷湧入殿中,雪亮刀鋒充斥大殿,漫著騰騰殺意。

一直沉默的顧淩洲站了起來,道:“官員犯事,自有三司會審,首輔,你逾矩了!”

衛憫道:“青樾,待拿下奸佞,再走三司會審流程不晚!”

天盛帝大笑。

“好啊,太傅這是要謀反啊。”

“章之豹,有人犯上作亂,你還在等什麼!”

章之豹當即拔出繡春刀,喝道:“保護陛下!”

藏在暗處的錦衣衛紛紛亮出武器,站在了天盛帝麵前。

雙方纏鬥成一團,姚廣義大手一揮,又有無數驍龍衛湧了進來,錦衣衛畢竟人數少,很快落於下風,唯章之豹一個人還在勉力支撐。

章之豹身上挨了兩刀,仍絲毫不退,與一群驍龍衛戰在一起。

眼瞧著又一刀要刺進他肋下時,一道人影竟從旁邊閃來,擋在他麵前,替他挨了那一刀,道:“指揮使快去保護陛下,這裡屬下擋著!

章之豹陰鷙雙目望著這張有些陌生的麵孔,問:“你叫什麼?”

對方趁著格擋的功夫咬牙道:“屬下西衛所從八品小旗,明棠。”

越老越多的驍龍衛湧了進來,顧淩洲護著天盛帝,厲聲吩咐曹德海:“快去看看,後門還能能不能出去?”

曹德海跑著去了,很快跌跌撞撞跑回來,道:“閣老,後門也被堵住了,全是驍龍衛!”

顧淩洲心一沉。

章之豹則領著殘存的幾個錦衣衛,列成扇形,持刀護在天盛帝麵前,防止驍龍衛靠近皇帝。

殿中一片混亂,文官們抱頭鼠竄,不少都被誤傷。

地上全是錦衣衛的屍體,驍龍衛很快占領了整座大殿,衛憫望著慘然坐在禦座上的皇帝,道:“陛下,將韓蒔芳交出來吧。”

“今日之事,老臣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韓蒔芳站在禦座旁,要主動出去,被天盛帝製止。

衛憫吩咐:“去,將韓蒔芳拿下。”

“萬不可傷及陛下。”

驍龍衛持刀逼近禦座,章之豹傷勢過重,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驍龍衛上到最高處的台階時,一道錚然刀鳴,驟然響徹大殿。

“本將軍在此。”

“我看誰敢犯上。”

在置身事外,獨坐了足足一刻之後,謝琅終於摔了手中酒盞,開了口。殿中兵荒馬亂,一片狼藉,唯他所坐案席依舊完好無初,絲毫沒被波及。

伴著這句話,他已踢翻長案,將麵前一圈驍龍衛撞翻在地。

無匹刀鋒出鞘,帶著刺耳長鳴。

“待我殺了這滿殿的人,再請你喝好酒。”

“去裡麵躲著,彆出來。”

謝琅也終於鬆開那清瘦的腕骨,提刀立在了殿中。

衛瑾瑜並沒有躲,起身,走出案後,自地上撿起一柄染血的長刀,緩緩步上了禦階,在將要走到禦座之際,轉身,將刀鋒向外,道:“臣,誓死護君。”

驍龍衛因對方是衛氏嫡孫的身份,才沒有阻攔,見狀,紛紛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衛憫冷冷一抿唇,抬了下手。

姚廣義立刻高聲道:“凡與佞臣沆瀣一氣者,全部斬殺。”

“是!”

成百驍龍衛一起湧向謝琅,殿中血光四起。

謝琅仿佛釋放了所有力量和野性的獵豹,縱然之前在校場上見識過他的驚世武力,驍龍衛亦在一片片死傷中對那柄仿佛攜著鬼神之力的刀刃心生畏懼。

又是錚然一聲裂響,無匹刀鋒再度裂出一道豁口。

謝琅披頭散發,反手將破裂的刀刃插入一名驍龍衛心口。

又有成百驍龍衛湧了進來。

上百閃動著寒光的鐵刃一起朝謝琅刺去,一柄寒槍自斜刺裡伸來,挑開大半刀刃,竟是裴北辰。

姚廣義冷冷一笑,正要揮手,讓新一波驍龍衛補上,外頭忽然傳來猶如無數滾雷經過原野的恐怖聲響

,緊接著,整座皇宮,包括整座大殿都震蕩了起來。

這聲音——

姚廣義心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陛下!”

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奔入殿中,高呼:“是定淵侯到了!”

“定淵侯率領北境軍來救駕了!”

姚廣義雙目一縮,麵色遽變:“他怎會,他不是——!”

然而這樣恐怖的動靜,除了北境軍玄鐵騎,天下間,的確不會有第二支軍隊有如此威力。

唯一能與之匹敵的,也隻有北梁騎兵。

北梁騎兵不會殺到皇宮裡來,答案隻有一個。

姚廣義踉蹌了下,情知大勢已去,一咬牙,目中露出一絲狠厲,朝衛憫道:“首輔,便是他謝蘭峰來了又如何,韓蒔芳大奸大惡,謀逆弑君,我姚某人帶兵勤王,為陛下報仇,扶雍王繼位,老子照樣是新朝第一個功臣!”

“來人,還不將那弑君的逆賊拿下!”

他這意思,竟是要混淆視聽,當庭弑君。

驍龍衛並未接到這樣的命令,一時不敢輕舉妄動,都望向仍沉默站在殿中的衛憫。

外麵的恐怖巨響與殿中的沉寂形成鮮明對比。

片刻後,衛憫緩緩睜開眼,那雙渾濁目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本輔隻是要清君側,誅奸臣,何時讓你謀逆了。”

“來人,將逆臣姚廣義拿下!”

姚廣義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首輔,你——”

這間隙,驍龍衛已經一擁而上,將姚廣義按在地上拿住。

衛憫麵朝禦座,展袍跪了下去:“逆臣姚廣義曲解老臣命令,現已拿下,請陛下裁奪。”

其他世家家主見狀,也連忙附和。

也不知是不是絕地求生,扳回一局的緣故,天盛帝麵上病態竟消減了些,望著俯身跪在他麵前的人,道:“太傅倒是會避重就輕。”

“太傅既如此心係朕的安危,便請太傅親自去打開宮門,迎定淵侯入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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