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一愣。
“父皇已經派了謝唯慎和趙王過去緝拿姚良玉,本王無名無份,直接帶人過去是不是不大合適?再說,本王那點散兵,如何搶得過謝唯慎?”
衛瑾瑜一笑:“他們是去捉拿姚良玉,殿下又不是,怕什麼。”
雍王越發糊塗。
“本王不拿姚良玉,那去拿誰?”
“這就要殿下自己想了。自古說話辦事,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可這名頭,歸根到底都是人造出來的,陛下既沒有給殿下這個名份,殿下自己造一個便是。我聽說姚良玉癡迷長生之術,在山莊裡聚集了一群道士,助他煉製長生之藥,甚至以童男童女之血為引。近來京郊發生了好幾l起嬰兒丟失案,殿下若能緝拿妖道,尋回失蹤嬰兒,那些丟失嬰孩的百姓勢必會對殿下感恩戴德。殿下既可借勢立功,又可給自己營造美名,豈不兩全其美?”
這顯然是一筆十分誘人且劃算的買賣,雍王緊擰的眉峰緩緩舒展。
“好主意啊瑾瑜。”
“可趙王那頭呢,難道真就讓他白撿一個捉拿姚良玉的功勞?”
衛瑾瑜再度抬袖給自己斟了盞酒,道:“那就要看趙王的運氣了。姚良玉是先帝元豐年間的兵部尚書,肚子裡藏著不少秘密,不光姚氏的秘密,還有其他世家的秘密,背地裡想殺他的人不知幾l何。押送一事事關重大,中間若是出了差池,譬如路線泄露、囚車不夠牢靠,讓人犯跑了或死了,負責押送之人,便是吃不了兜著走。”
雍王目光急轉,半晌,拊掌喜道:“妙,實在是妙!”
“瑾瑜,你實在是本王的福星。隻是如此一來,不僅趙王,那謝唯慎恐怕也在責難逃,你當真對此人沒有一點情誼了麼?”
衛瑾瑜麵無表情飲了一口酒。
“殿下與我相交這麼久,還不了解我麼。”
“我這個人,素來隻認利益,不認人。”
雍王哈哈大笑。
“好,本王就喜歡你這翻臉無情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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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謝琅站在書案前,一手扶案,垂目盯著一張鋪滿整個案麵的東郊地形圖研究著。
李崖和趙元一道從外麵進來,李崖道:“世子讓屬下找的人,屬下找來了幾l個,世子可要現在就見?”
謝琅暫時自地圖上收起視線:“讓他們進來吧。”
“是。”
不多時,趙元便領著五個人走了進來,清一色都是年逾花甲的老先生。
李崖挨著介紹:“這位是趙先生,這位是雲先生……都是擅長機關鑄造術的,這位雲先生,還曾經為江湖第一世家黃家建造過密道。”
五人一起向謝琅行禮。
謝琅抬目一一掃過,問李崖:“公孫昶沒找著麼?”
李崖道:“屬下倒是打聽到了公孫大師的居所,可等屬下找過去時,旁邊鄰居說,今日午後,有一輛馬車將公孫大師接走了。公孫大師還拜托那名鄰居幫他看家,說要外出看望朋友,歸期不定。”
謝琅眉峰凝了下。
“可打聽到是哪裡過來的馬車?”
“並未,隻聽說十分氣派,應是位有錢的朋友。”
李崖也深覺可惜。
公孫昶號稱上京第一機關大師,世子接了這差事,第一時間便讓他去打聽此人下落,誰料忙活一日,還是晚了一步。
沒了公孫昶幫助,明日圍剿清鶴山莊,必然困難翻倍。
謝琅視線落在另外五人身上。
“先把你們各自擅長之事與本世子說說吧。”
五人應是,第一個人剛說完,趙元又從外頭進來,道:“世子,趙王也派人送了兩個他府中擅長機關鑄造術的工匠過來,說希望能給世子幫上忙。”
李崖聽了,輕哼一聲。
“這位趙王,倒是消息靈通,一聽說世子在找擅長機關鑄造的人才,立刻就來獻殷勤了。”
謝琅沉吟片刻,道:“送上門的,不用白不用,讓他們都進來吧。”
趙元應是,立刻轉身去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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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謝琅點了五百玄虎衛精銳,並著昨日挑選出的五名機關大師,往位於東郊的清鶴山莊出發。
到了城門口,趙王蕭楚玨已經帶著府中兵馬在等侯。
蕭楚玨和謝琅並不熟,甚至有些畏懼謝琅混不吝的名聲,但蕭楚玨想和謝氏交好、拉攏謝氏的想法已經很久。
眼下正是絕好時機。
蕭楚玨於馬上客氣地和謝琅見了禮,看著對方遠勝於常人的英挺身材和麵孔,不大敢往跟前湊得太近,隻道:“本王將府中精銳全部帶了過來,世子隻管當自己的兵差遣他們便是。”
一行人往東郊行進,快到地方時,在前麵探路的玄虎衛忽過來稟報:“世子,前方有兵馬,似乎是雍王府的親衛扈從。”
“雍王?”
趙王警惕皺起眉。
“父皇又沒給他分派任務,他來此處作甚!”
謝琅吩咐繼續前行,讓李崖親自去探。
李崖很快回來:“世子,的確是雍王府的兵馬,他們說是跟
著雍王過來捉拿清鶴山莊裡的妖道的。”
“妖道?”
“是,聽說姚良玉在清鶴山莊聚集了一大批道士幫其煉製長生之藥,甚至以剛滿月的童男童女血為藥引子。”
趙王冷笑一聲:“他早不查證,晚不查證,偏偏挑今日查證,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再說,就算那嬰兒失蹤案真與清鶴山莊有關,也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哪裡輪到他過來查證。”
李崖遲疑片刻,卻是看向謝琅,道:“雍王的確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同行的,還有督查院的衛禦史。”
“今日一早,有丟失嬰兒的百姓實名到督查院狀告姚良玉及清鶴山莊。雍王聽聞此事,主動幫忙查案。”
清鶴山莊位於半山腰,此刻,山下已經聚集了大批兵馬,正是雍王帶領的雍王府扈從。
因忌憚山上設有機關,士兵們並不敢太靠近莊子。朝陽緩緩自山頂升騰而起,為整座山莊渡上一層燦爛金色,也將懸掛在山莊大門上的那根金鞭映照得越發灼人眼目。
雍王並未騎馬,而是身披鎧甲,和衛瑾瑜一道立在隊伍前方的空地上。
這時,馬蹄聲自後響起,謝琅領著玄虎衛到了。
殿前司和雍王府的兵馬一遇上,雙方眼底都有警惕和敵意,趙王隨後帶著趙王府兵馬趕來,空氣裡已經可以擦出火星。
趙王先冷哼一聲,道:“蕭楚桓,本王與謝世子奉父皇之命前來緝拿朝廷要犯,還不讓你的人讓開路。”
雍王站著不動:“你自抓你的人,本王也有本王要辦的公案,父皇讓你緝拿嫌犯,也沒說不讓本王緝拿妖道。左右姚良玉就在莊子裡,又跑不了,倒是那些嬰孩,羸弱年幼,此刻身陷囹圄,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損害的是父皇名聲,趙王可擔待得起?”
“你——!”
趙王被氣得說不出話,隻能看向謝琅。
謝琅冷眼看了許久的戲,此刻終於抬起兩道犀利劍眉,道:“既然都是為緝拿要犯而來,何必傷了和氣,依我看,咱們不如精誠合作。如何,衛禦史?”
謝琅視線直接落在那道緋色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