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管事勸回。
李崖道:“聽說韓閣老謝絕了一切官員拜訪,並讓管事分發了許多自己親自種的果蔬給所有登門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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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琅讓李崖去敲門。
管事從內出來,聽聞是定淵王世子來訪,直接迎了出來,請謝琅進去。
謝琅問:“不需先通稟閣老一聲麼?”
“不必。”
管事道:“閣老吩咐過,隻要是定淵王府的人過來,直接請進府中便可,不需要特意通報。”
管事直接引著謝琅到韓蒔芳日常辦公的書房。
韓蒔芳正在作畫,謝琅行過禮,將禮品奉上,道:“末將冒昧打擾,望閣老勿怪。”
韓蒔芳擱下筆笑道:“唯慎,不必客氣,坐吧。”
“是。”謝琅在一側圈椅裡展袍坐下。
抬目掃見剛被韓蒔芳擱在書案上的那支筆,卻是一支嶄新的青玉筆,搭配著同色的青玉硯台。並非紫毫與黃玉。
韓蒔芳徐徐開口:“你父親明日就要離京,你該多陪陪他,怎麼還特意往本輔這裡跑一趟?”
謝琅收回視線一笑:“禮節不可廢,今日新歲,末將身為晚輩,理應登門向閣老賀新春之喜。若不然,家父亦饒不過末將。”
韓蒔芳頷首。
“你的心意,本輔明白。”
“你放心,北境的戰事,無論陛下還是本輔,都會鼎力支持。隻是朝廷話語大權尚掌控在世家之手,陛下尚未能完全統禦朝綱,許多事也隻能在能力範圍內儘力而為。”
“陛下與閣老的難處,家父亦明白。家父所願,唯驅除敵虜,忠君報國而已。”
說到此,謝琅起身,拱手行禮。
“末將今日過來,一是向閣老賀喜,一則是希望,閣老能給末將一個忠君報國的機會。”
韓蒔芳似有意外:“唯慎,你這話是何意?”
謝琅道:“父親與兄長皆在前線為國奮戰,末將豈可獨自一人留在上京享福。末將雖去不得前線,卻能在後方,為陛下鏟除障礙奸佞。以後,閣老但有需要末將出手的地方,直接吩咐一聲便是。”
韓蒔芳打量著謝琅,負袖自案後站起,慢慢點頭。
“你能有此心,是大淵之福,陛下之福。”
“你放心,本輔會把你的心意轉達給陛下。”
謝琅抬目:“謝閣老成全。”
從韓府出來,謝琅沒再騎馬,選擇步行,一邊走一邊吩咐李崖記,往前走了一段路,迎麵駛來一輛馬車。
巷口狹窄,謝琅本要往一側讓一讓,待看清坐在車裡的人,微意外。
“世子。”
蘇文卿直接掀開車簾,下了車,朝謝琅作禮。
謝琅看了眼馬車要駛去的方向,問:“你怎麼在此處?”
蘇文卿笑道:“去拜會一位同窗,這條路近一些。”
謝琅點頭。
問:“住在平康坊?”
蘇文卿說是。
謝琅沒再說什麼。
倒是蘇文卿忽道:“其實文卿心中有一事不明。”
“何事?”
“昨夜,世子當真去了南郊麼?”
“何意?”
“沒什麼,文卿隻是覺得,世子不應過度耽於舊情。”
“什麼舊情?”
“世子應該明白。”
謝琅笑了聲,那笑聲短促且冰冷無溫:“你自幼隨一叔出入謝府,應該知曉我的性情,既知曉我的性情,便該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下不為例,不要讓我再聽見第一次。”
“而且,文卿,這話若出自旁人之口也就罷了,出自你之口,真是令我驚訝。”
謝琅斂了眸色,說完最後一句,直接負袖往前走了。
蘇文卿立在原地,原本垂在袖中的手,輕輕握緊了下。
次日,謝蘭峰率部眾返回北郡。
天盛帝攜百官相送,謝琅則親自送到京郊長亭,謝蘭峰坐在馬上,撫了下兒子發頂,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在上京好生照顧自己,多給你娘寫信。”
下回父子相見不知何年何時,謝琅沉著應是,單膝跪了下去,道:“孩兒祝父親一路平安,此戰凱旋。”
謝蘭峰調轉馬頭,抬頭看了眼上京湛藍的天空,揚鞭策馬,往官道上而去。
數百重騎緊隨其後。
鐵騎已經消失在官道儘頭,揚起的煙塵仍久久未散。
“這是定淵王離京前讓臣轉呈給陛下的,裡麵詳細說了此次對北梁的作戰計劃。”
太儀殿,韓蒔芳越過屏風,將奏本呈上。
天盛帝盤膝坐在蒲團上,接過,展開閱覽,目中禁不住露出欣悅光芒:“若此戰順利,何愁北梁不滅!朕得謝氏,果然猶得天助。”
韓蒔芳道:“定淵王赤枕忠心,令人敬佩。自然,亦是陛下統禦有方的功勞。聽聞這份奏章,是定淵王一夜未眠寫就。”
“定淵王的忠心,朕自然明白。隻是,謝氏未必人人都若定淵王一般對朕忠心不一。”
日光透過屏風照入內殿,皇帝麵孔浴在光中,晦暗不明。
伴著這句話,天盛帝緩緩站了起來,望著屏風上的萬家燈火圖,道:“昨夜南郊的孔明燈,真是壯麗壯觀,令朕難忘。”
“隻是,朕看到那些孔明燈鋪滿天空時,不免想起朕做的那場夢。朕夢見,朕置身於大火之中,有人將刀,架在了朕的脖子上……那時的大火,也是這般鋪天蓋地,將半邊天都燒紅了。”
“愛卿說說,朕這夢,該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