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2)

我在八零養熊貓 遲零 19705 字 4個月前

杏來進村不是頭一次了。

當初剛被放上山,就成天往村子裡跑。那次被幺幺暴打一頓後,夏瑤還以為它能有點骨氣,勵誌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想不到還是這麼沒出息,又溜進村子裡偷吃的。

杏來和六十七號應該是剛打完一架,渾身都粘著土,保護中心的人一開始還沒認出來,夏瑤身後比了個圈,又做了個招手的動作,他們才反應過來。

可是,它這次進村又是為了啥?

“汪!汪汪!”

六十七號呲著牙厲聲叫喊著,一雙眼睛死死盯在它身上,氣得渾身發抖。

它的年齡比杏來大得多,剛才打了一架後,興許是體力有些跟不上了,他現在隻能靠叫聲試圖把杏來趕走。

罵了這麼久,嘴巴都有點乾了。杏來沒再理他,自顧自地跑近它屋門口的水槽,把嘴埋進去喝了好大一會。

喝飽後,杏來咂了咂嘴,走到牆根雙手撐著地倒立起來,幾秒鐘的功夫,一條小水柱就從他的兩腿之間流了下來。

滋~

這是公熊貓標記領地的方式,意味著從現在開始,這個小房間就是屬於它的家了。

尿完後,杏來還坐在地上來回磨蹭著地上的土,得意洋洋地走進了小屋。

六十七號愣住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它,憤怒的情緒猶如不斷充氣變大的氣球,隨時可能爆炸並迸發出巨大的能量。

看到它怒不可遏的模樣,夏瑤的腦海裡倏地閃過一句詩詞: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麵為盜賊……

這杏來是瞅準了六十七號年齡大+殘疾,所以才敢來搶它的安樂窩!

是可忍孰不可忍。

“嗷!汪!汪!”

搶自己吃的,搶自己喝的,現在連自己的窩也要搶?身為一個男熊,六十七號怎麼可能再繼續忍耐?二話不說就朝著杏來撲了過去。

不蒸饅頭爭口氣,打不過也要打!

所有的憤怒都轉化為了力量,上一個回合不知道六十七號是贏是輸,不過這個回合六十七號明顯占據了上風。

年齡大還是有一點優勢的,豐富的戰鬥經驗基本可以彌補生理殘疾的缺陷。

一個勾拳再加一個飛踢?被年輕力壯的街溜子壓倒了沒關係,順勢咬它的襠!

噗!噗噗!

以防它們打架傷得太重,高滿趁機在它們身上打出了好幾發麻醉劑。

他也看不慣杏來欺負殘疾熊的行為,所以特意在它身上多開了一槍。

它們打得情緒上頭,絲毫沒有感覺到身上什麼時候被紮了一針。

幾分鐘後,藥效逐漸發揮作用,兩隻熊的手腳似是被灌了鉛水,不一會就重得抬不起來,又過了幾十秒後,便先後暈在了地上。

確定它們被麻醉後,眾人這才敢走進院子。

看看那扇被撞開的鐵門,又看看這一地狼藉。高滿從屋頂上跳下來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杏

來的耳朵,罵道:“又挑事,大半年沒見,你這老毛病是一點沒改啊?!”

分彆把杏來和六十七號關進籠子和房間,躲在村子外麵的村民這才敢回來。

“這隻熊貓是從哪裡跑來的?你們之前有見過它嗎?”夏瑤指著吐出舌頭昏死過去的杏來問道。

村民隨後朝身後的山上一指:“它一直住在山上,我們每次上山都能碰到。”

“是啊,”另一個村民跟著說道,“這隻熊脾氣也挺好的,從來沒傷過人,平常見了我們也會躲,我們誰上山要是弄了點水果或者野菜啥的也會往竹林裡扔一點,它要看見就吃了。”

夏瑤:……

懂了,這是又讓杏來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啊。

杏來真的是沒有一點骨氣!彆的熊還知道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在山林裡活下去,它可倒好,成天隻想著不勞而獲!

杏來從前沒有進過村,今天卻忽然衝進村民家跟六十七號打架……夏瑤猜測,估計是杏來嫉妒六十七號,羨慕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所以才想來把它給攆走,自己取而代之。

仔細給它們檢查了一遍後,獸醫鬆了一口氣:“它們沒什麼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

“那現在是打算怎麼辦?”孔祥明看著籠子裡的杏來,愁得眉毛都皺縮在了一起,“要是把杏來再丟到山上,它會不會還往村子裡跑啊。”

夏瑤:“不了,這次不把它放歸野外了,把它帶回去。”

既然它這麼想要一張“飯票”,那就給它一張,省得它再跑出來嚇到人。

唐誠明白了她的意思,點著頭跟著說道:“我覺得可以,杏來的年齡和身體情況正合適,那就暫時先送到熊貓館養著吧,等保護基地建好後,再讓它搬過去。”

身體健康、身強力壯、沒有傳染病,瞧瞧它兩腿之間的兩個大丸子……帶回去,說不定未來還能成為一隻出色的種公呢。

在野外找不到女朋友沒關係,等有了編製,上頭包分配的。

有吃有喝有屋住,夏瑤他們這次可是儘全力在幫它了。

要是它還不改改那街溜子的氣質,到時候被分配的小姑娘嫌棄……那它可就真的是王者也拽不動的青銅菜鳥了!

從村子出來後,保護中心的人又分成了兩隊。一隊護送杏來去動物園,另一隊繼續去村民家看看其他熊貓的情況。

“這兒離長新村很近,要不我們先去看看二十五號?”上車後,夏瑤提議道。

二十五號是許守財家養的熊貓,在一眾熊貓中屬於年齡比較大的了。

算起來,夏瑤也好久沒有去看它了,不知道它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唐誠翻了翻資料,把二十五號的那一遝放在了最上麵,“行,那就先去看它吧。”

根據資料上的檢查結果,二十五號因為年齡大了,經過初步檢查後,確定身體存在很多的病症。

當初基金會的人選擇先把它帶走,一是它年齡大了,應激反應不會太

激烈,二是因為想早點給它解剖研究,做病例分析以及各種實驗。

病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它現在的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他們驅車來到長新村時,正巧碰到從山上挖竹筍回來的許父許母。

照顧二十五號兩個多月,每天按時上山給它挖竹子、竹筍已經成了習慣,隻是看一眼筐裡竹筍的份量,似乎少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夏瑤問道:“它最近的胃口不好嗎?”

“有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許母扒拉著筐裡的竹筍,表情平靜道,“九妹應該是年齡大了,吃不了那麼多了,不過看它精神頭很好,應該沒啥事。”

九妹是他們給它起得名字。

二十五號怎麼聽不像是熊貓的稱呼,更像是一件物品、一個研究對象,所以他們便自己做主給它起了一個屬於熊貓的名字。

九和久同音,它年齡大了,他們都希望它能夠活得再久一點。

基金會的人應該沒有告訴他們九妹病了,再加上可能是些老年的慢性病,平常也沒那麼容易看出來,所以他們都以為九妹真的能長長久久。

跟著許父許母回到家,院子裡,許家的小孫孫正蹲在那條紅線外跟它說話。

“九妹九妹,爺爺奶奶馬上就回來了,一會就有筍筍吃啦~”

“九妹九妹,你怎麼好像很不高興啊?我打馬車軲轆給你看好不好?”

“九妹九妹,你是想媽媽了嘛?還是想你的孩子了?”

……

安靜地坐在鐵門前,九妹的雙手耷拉在欄杆上,微微抬起的眼睛望著遠處的那片山,表情很是平靜。

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坐在搖椅上,回憶著年輕時的那些青蔥歲月。

九妹的精神看著尚可,就是懶洋洋的不怎麼愛動。許家人把它照顧得很好,一個多月沒見,它的狀態似乎更好了,基本看不出有什麼病容。

幾名獸醫給它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後,搖搖頭說:“我們帶的東西不多,看不出有什麼不對,感覺要帶回去仔細檢查一下才行。”

唐誠:“那就帶回去吧,等檢查完再送回來。”

九妹很聽話,它好像知道這些人是來幫它的,所以在看到籠子的時候,它沒有掙紮和反抗。不需要打鎮定劑,它自己就主動走到了籠子裡。

“派兩個家屬一起跟去吧?”獸醫提議道,“在檢查的過程中我們也好問些它平常的情況。”

“我跟我娘去吧,”

許守財把手搭在許母的肩膀上,“平常都是我娘照顧九妹,她更了解情況。”

“我也去我也去!”

許小孫舉起手,一個勁兒在原地蹦躂道,“我也要坐大汽車,我也要進城!”

想著車上還有多餘的空位,大家也沒有拒絕,便答應帶他一起去:“好好好,但是你一定要聽話,不許亂跑也不許亂碰東西。”

“嗯嗯!我聽話!我一定聽話!”許小孫點頭如搗蒜道。

從村子出來,坐在車後

麵的九妹一直望著那一片翠綠的群山。它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眸子裡映著在天空遊蕩的幾隻飛鳥。

嘭,嘭嘭!

“哎?哎!哎!”

轉過那條山路後,九妹陡然躁動了起來,轉過身看向身後崎嶇的山路,用手一個勁兒地拍打著籠子。

“哎!哎哎!”

車子走得越遠,九妹叫得聲音越大,焦躁不安的它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想法,隻能用頭不停去撞那幾根鐵欄杆,試圖從籠子裡逃脫出去。

“停車停車。”

夏瑤看它的行為如此反常,連忙叫停了開車的唐誠。

車子停下來後,九妹果然也變得安靜了。隻是它還是背對著前路,左右探出腦袋想多看一看被擋住的那片山。

夏瑤猜測道:“我們剛才應該是經過了九妹的家,九妹它想回家了。”

順著九妹叫聲的方向,許守財看向了那片綿延的高山,確認地說:“那確實是我們發現九妹的地方,但是山上的那片竹子林都枯死完了,它已經沒有家了。”

“不,有山的地方就有家,”夏瑤打開門從車上走下來,看向了車後麵的九妹,“就算一片竹林枯死了,還有彆的竹子可以吃。”

走到車後麵,夏瑤近距離地望向九妹的眼睛。

即使距離這麼近,九妹也隻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隨後繼續看著那片山。努力呼吸著空氣中的植物氣息,那是屬於家的味道。

它離開家太久了。

兩個月的時間對於人類而言可能不算久,但用熊貓的壽命來計算,它已經離開家將近一年了。

在許家吃得好、住得好,風吹不著、雨刮不到,可說到底,那也不是它的家。

比起舒適的小屋,它更向往那片群山,向往它從小長大的地方。

既然注定要被病痛折磨,注定隻有短短幾年的時間可活,或許,它更願意選擇自由自在的山林吧。

“你不會是想把它放了吧?”同行的獸醫問道。

“不能放,”另一個獸醫緊跟著說道,“如果它病得真的很重,那它現在最需要的是治療,把它放到山上,那它就真的活不長了。”

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許守財也懵了,“不能放啊,它年齡這麼大,放上山不就餓死了?就算餓不死,說不定也得被豺狼虎豹給吃了。”

“夏瑤。”

見夏瑤的手蠢蠢欲動想要打開籠子的門,唐誠也跟著勸道:“不是說好了,要照顧這些年齡大的熊貓嗎?把它們帶到基地,要是能把它們的病治好,它們也能活得更久。”

“可如果治不好呢?”夏瑤反問道。

目前九妹生了什麼病還不知道,單從基金會那些人的檢查結果來看,應該不止是一種,而且心臟方麵也有問題。

現在的九妹,與其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不如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

治得好,結局皆大歡喜,可如果治不

好……那就意味著它剩下來的時間都要躺在病床上,靠著苦澀的藥物來續命。

苟且痛苦地活著,真的是它想要的選擇嗎?

從車的另一邊下來,許母走到了夏瑤的身邊,經過她這一番提點,同為老年人的她在這一刻似乎看懂了九妹眼裡的情緒。

“我覺得侄女兒說得沒錯,九妹它是想回家了。”

許母把手搭在車上,從外縣嫁過來的她,能明白它對家的想念:“屋頭再好不是家,善人再好不是媽。要我說,還是放九妹走吧。”

那些男人們懂得什麼?

土生土長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離家太久的那種鄉愁,隻有背井離鄉的女人們,才更理解這種離開親人和故土的痛楚。

嫁到了長新村,許母注定這輩子離不開了。但如果可以,她願意放九妹回它的家。

許守財:“娘!”

許母沒理他,反而狠狠地戳了他一眼,似是在罵他利欲熏心,舍不得每個月的二十塊錢。

“好哎!九妹要回家啦!”還沒定下結果呢,許小孫就急著慶祝道,“九妹要回去找它的媽媽,還有它的孩子們啦~”

看看努力想離開籠子的九妹,又思索著獸醫和夏瑤的建議……

唐誠:“這樣吧,咱們把九妹放到山上讓它自己做選擇。如果它願意留下,那我們就把它帶回去給它治病,要是願意離開,那我們就放它走。”

“好。”眾人異口同聲。

來到當初抓到九妹的山上,他們找到了那片枯萎的竹林。

竹子枯萎得很快,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竹林裡所有的竹子都變成了蠟黃色,有些高大的竹還被攔腰折斷,粗糙的截麵已然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但是與此同時,竹林邊緣的空地上又冒出了一些新筍,嫩綠的幼芽正在努力生長,有些抽條的竹子被春風和春雨滋潤,長得足足有兩米高。

舊生命的消亡伴隨著新生命的崛起,世間萬物皆是這樣。

夏瑤他們站在幾十米外的地方,等打開籠子後,唐誠他們也連忙撤到了一旁,一齊等待著九妹的選擇。

熟悉的草地、熟悉的空氣,一切都和自己記憶裡的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