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喜梳(2 / 2)

女駙馬 孟今看 10475 字 11個月前

李青梧默了默,沒說話,隻是緊了下捏著玉佩的手指,又將其無聲地放了回去。

李青梧笑笑:“故人之物,不可贈人。”

秋澈清醒了幾分,皺眉:“故人?”

“公子這玉佩,應當有十幾年的年頭了,”李青梧頓了頓,垂眼,視線落在那塊已經生了灰的玉佩上,輕聲道,“或許隻是你不記得了……而不是,隻是買來玩玩的。”

秋澈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可不知為何,對方黯然失落的神情,總是在秋澈心中揮之不去。

不多久,她便重新翻出了這塊玉佩,洗洗乾淨戴上了。

或許,真的有這樣一個故人呢?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秋澈也曾想過,這玉佩是不是和李青梧有什麼淵源?

可那時她見李青梧確確實實和自己一樣,對彼此並不熟悉。

若玉佩是李青梧的,又怎會無緣無故落到秋澈手裡?

於是很快就否決了自己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李青梧梳發打結的時候,也是猶豫了半天,才輕聲羞赧地問她:“能幫我一下嗎?”

秋澈默了默,沒說話,起身接過了她手裡的梳子。

因為心情鬱燥,她屢屢出神,加上沒替彆人做過這種事,動作也並不算溫和緩慢,下手沒個輕重。

李青梧幾次被她揪疼了頭發,也沒吭聲。

等她放下梳子,說,好了。

李青梧就伸手順順長發,垂眼看著木梳上那幾捋亂糟糟的頭發,抿唇笑。

秋澈被她笑得心虛,聲音也低了下去:“……這是我第一次替人梳頭,抱歉。”

李青梧搖搖頭,卻又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聽聞新婚之夜,丈夫替妻子梳發,是能白頭偕老的象征。”

她握著那把梳子,沒有回頭,聲音很輕。

“秋澈。”

“我們能嗎?”

秋澈大腦刹那間空白。

她想,李青梧瘋了吧?

兩個女人,怎麼可能白頭偕老呢?

那一瞬間,秋澈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說,那混亂一場□□,李青梧也記得不清楚了,所以仍然把她當做了男子?

她隻能找到這個解釋了。

秋澈沒說話,思緒一片混亂,往回坐到了床榻上。

李青梧也像是讀懂了她的答案。

她沒再追問,仍然帶著唇邊那麼一點清淺的笑意,默默將那把梳子用帕子擦拭乾淨,收了起來。

那一夜兩人各懷心思,不約而同沒再聊下去。

這場談話就這樣無疾而終。

隻是經年以後,就在秋澈已經忘掉了這把梳子的存在時,李青梧卻又帶著這塊破舊不堪、不知為何殘缺了半塊的梳子,在她墳前自刎了。

是的,秋澈那時覺得眼熟的那塊梳子,正是她們新婚之夜用來梳發的這一隻。

一塊平平無奇的木梳,是什麼理由,才能讓李青梧悄無聲息、貼身藏了十年?

連死都要帶在身上。

現在想來,那一晚皇帝沒有親臨婚禮,她們也沒有假裝圓房。

若是要解開頭發,茯苓就在外麵,隨時可以進來。

為什麼李青梧隻單單向秋澈求助了?

為什麼她要說那句話?

為什麼要自刎?

為什麼……自刎時,還要帶著那塊梳子呢?

思緒到這,秋澈猛然回過神。

她又想起,那日求旨賜婚之後,也是殿前宦官總管福子送她離開的。

對方臉上掛著恭敬的笑意,卻沒能遮掩過眸底深處的那一絲驚詫。

秋澈問起時,福子便笑眯眯地說:“大人怕是不知道吧,前段日子,殿下為了能嫁給您,還頂撞過陛下,跪在這殿前不肯下去,足足三個時辰呢。陛下愛女心切,又恐她一時糊塗,一氣之下,將她罰到宮外思過。”

“那地方叫什麼來著……”福子想了想,恍然道,“對了,甘雨寺——大人前些日子去的,是否也是此處來著?”

見秋澈默然不語,福子也沒再問下去,隻是意味深長道:“如此看來,如今陛下為大人和長公主賜婚,也算是段……有始有終的良緣了。”

其實按照李青梧給秋澈的答案來說,她急切需要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人嫁出去,擺脫李式的監視,會找到秋澈很正常。

可如今秋澈記起上輩子的某些細枝末節,忽然又不確定了起來。

李青梧怎麼就能肯定,嫁給秋澈這個僅僅有過一麵之緣的人,不會有更糟糕的結果呢?

見李青梧在看著自己出神,秋澈頓了下,微微向前傾身,盯著鏡子裡李青梧白皙泛粉的麵頰,忽然道:“殿下。”

李青梧眼睫一顫,慢半拍地回神。

“嗯?”

她長得極美,是濃惓豔麗的樣貌,眼尾那顆淚痣又為她平添魅惑。

一打眼看去,溫婉與清冷感在她身上交織纏綿,有種令人想要深究的神秘感。

秋澈啟唇,與銅鏡中的她對視。

輕聲道:“甘雨寺裡的那位嶽姑娘。是你吧?”

氣氛驟然凝固。

李青梧渾身一僵,迅速從恍神中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秋澈抬手,用指尖蜻蜓點水一樣,點了點鏡麵中李青梧的脖頸。

又往上,落在她的鼻尖位置。

李青梧卻仿佛真的被她觸碰到了一般,身體驚惶地輕輕一抖。

“這裡,還有這裡,”秋澈緩緩收回手,淡淡道,“一模一樣。”

“從宮中出來的,被嚴加看守的嶽姑娘……樂和公主,”秋澈說,“若是我已經了解到你並不受寵,還猜不出‘嶽姑娘’是誰,豈不是太蠢了些。”

李青梧下意識咬了下唇。

實在是沒想到秋澈這麼快就能猜出來。

她想起當初仗著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都乾了些什麼,就覺得自己那些舉動實在是有些難登大雅之堂。

有失身份。

李青梧避開秋澈的視線,半晌,才低聲道:“……讓你見笑了。”

“沒關係。”秋澈氣定神閒地應道。

反正她早就知道了。

李青梧剛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就又聽秋澈緩緩道:

“殿下。”

李青梧一口氣卡在喉嚨裡,莫名就下不去了。

她眼皮一跳,說:“什麼?”

“我們從前,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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