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屏風後,李青梧衣衫淩亂,長發散開,痛苦難耐地坐在床榻上,正將頭一下一下地往牆上撞。
額頭都撞出了血絲。
秋澈下意識快步走上前,伸手擋在了她額頭和牆之間的空隙裡。
她語氣難掩著急,一伸手,卻發現李青梧現在的樣子,幾乎哪裡都不好碰了:“你乾什麼?”
李青梧大概是發現撞得不疼了,額頭被一片溫涼的觸感所包裹。
她茫然一抬眼,瞥見秋澈的臉,下意識舔了舔蒼白的唇。
聲音軟糯糯的,還有幾分委屈:“……難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這個眼神,這個語氣。
又是這麼一副樣子。
秋澈看得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幾分。
她近乎狼狽地偏過頭去,胸口起伏了幾下,低聲道:“難受為什麼不出聲?”
李青梧也小聲回她,說:“因為不想讓你聽見,讓你也難受。”
秋澈一顆心都被她這句話攥緊了起來,仿佛被人吊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又酸又甜。
她沉默了很久,隨即將李青梧小心翼翼地扶著靠在床頭。
然後起身,挪開目光,微微抖著指尖,轉過身去背對著李青梧,語調十分冷靜地說:“……我去找朱竹。”
李青梧眨了下眼,像是茫然:“朱竹……你找他做什麼?”
秋澈頓住步子,說:“解毒。”
“你不是喜歡他嗎?”秋澈垂眼,儘量語氣平靜道,“放心,不用擔心他不喜歡你,就算他不願意,我也有辦法會讓他願意的……”
秋澈說這話時,心都在滴血。
她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痛恨自己不是個男人。
她從不以自己的性彆為恥辱,甚至最惡心那些高高在上、瞧不起女人的男人。
可此刻,她看著李青梧這樣痛苦她卻隻能站在旁邊無能為力的樣子……
第一次產生了這個近乎荒謬的想法。
如果她是男人……是不是哪怕和李青梧假戲真做,也可以毫無負擔了呢?
可她偏偏是女人。
她幫不到李青梧。
秋澈閉了閉眼,在心裡對自己說,承認吧。
說什麼怕李青梧生氣,其實就是她自己不願意、也不想親手把她送到彆人手上。
這不正常。
她對李青梧的感情,不正常。
秋澈甚至沒有時間去回憶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下一刻,就被李青梧的話奪去了注意力。
她聽見李青梧有些不可置信地啞聲問:“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他了……”
秋澈立即道:“那你喜歡的是誰?”
話音剛落,屋裡的氛圍便微妙地停滯住了。
李青梧動了動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睫不停地顫動著。
很久,她垂下眼,頹喪地靠坐了回去,壓抑著呼吸,輕聲道:“……算了。”
她承認,她還是不敢說。
秋澈的表情和反應都太冷靜了,兩次毒發,對方都是這種不冷不淡的模樣。
她看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
今天會毒發,是她自己也沒想到的事。
這個時候表明心意,並不是最好的好時機。
她還什麼都沒有,還不算到能和秋澈並肩而立的程度。
再等一等。
李青梧想。
她用僅剩的那一絲理智,儘量冷靜地思考著。
然後疲憊地閉上眼,道:
“你出去吧。”
寧願自己扛著毒性,也不願意說出那個人是誰?
難道是怕她真的去強迫彆人來給她解毒?
秋澈心情複雜,形容不出心裡的滋味。
她覺得以李青梧這個性格,真的能做出來這種事。
按理說對方都已經下了逐客令,她本該轉頭離開了。
可最終秋澈還是沒忍住,反而又上前一步,問出了口:
“你又要硬抗?”
李青梧深深喘了一口氣,抬了抬眼皮,反問:“你不忍心?”
秋澈緊緊盯著她。
半晌,她低低“嗯”了一聲,鬆開了身後握緊的拳頭。
李青梧靠在床邊,對上她沉鬱的眼神,一刹那間,腦子裡那根理智的弦,啪嗒崩斷了。
她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那句“嗯”。
遲鈍地思索著,“嗯”。
嗯是什麼意思?
是說,她確實不忍心的意思嗎?
良久。
李青梧深吸一口氣,說:“……那你過來。”
秋澈遲疑地走了過去。
順著她的眼神示意,一低頭,手就被她拉住了。
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被李青梧帶著,手掌放在她柔軟的胸口時——
秋澈腦子嗡的一下,瞬間不會轉了。
她心跳都停了半拍,手僵在了那裡。
一時間收回來也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
語氣還有幾分惱羞成怒:“你……你乾什麼?!”
“不是不忍心嗎?”李青梧抬頭看她,眼中水光瀲灩,淚痣在此時更為她添了幾分媚色。
她微微喘著氣,用了點力氣,拉著秋澈的手不讓對方抽開。
李青梧低聲說:“既然心疼我……那就幫幫我。”
……
秋澈最終也確實沒走成。
日落西山之時,院子裡姍姍來遲的陳回春看著緊閉的房門,挑挑眉,對門口沉默的兩位下屬樂嗬嗬道:“看來是不需要老夫了?”
沒人回他。
屋內
,秋澈遲疑地問:“是這樣嗎?”
她從不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幫助女子,但因為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連上輩子稀裡糊塗和李青梧一起的那一次,其實都沒什麼印象。
她以為隻是……親親而已來著。
但李青梧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兩條修長白嫩的腿在放下來的床簾裡抖得厲害,模糊的光線裡,像一副旖‘旎美豔的畫。
秋澈額頭落下幾滴隱忍的汗珠來,但視線又不自覺挪到旁邊去了。
從剛剛起,她就注意到,即便情況再混亂,李青梧另一隻手也始終藏在被子裡。
果不其然,趁著李青梧失神,她就從對方手裡摸出一個即便蠱毒發作,也被她緊緊抓在手裡、一直不肯鬆開的木雕小人。
還不知道刻的是誰,五官尚且粗糙,但看得出來製作人手藝不精。
秋澈就拿著木雕盤弄兩下,低聲問:這是什麼?
李青梧一開始不肯說。
被她折騰狠了,才斷斷續續地回道:“是……禮物。”
生辰禮物。
她才刻了一半,感覺身體有些不對勁,像是要毒發的樣子。
安全起見,立刻就回了府。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很準。
秋澈默然,不說話了。
她大概能猜到李青梧在想什麼。
因為秋澈鐘愛木工,所以她想投其所好,親手刻一個木雕送給秋澈。
她把木雕放到一邊,不敢再深思其中含義。
如果李青梧是要給秋澈一種,她以女子之身仍然被李青梧喜歡著的假象,那麼秋澈承認。
她成功了。
但若是能讓這假象再維持得久一些,對方的所有謊言,她都可以全盤接受。
混亂之中,被李青梧摟著脖子追著吻過來時,秋澈鬼使神差的,沒有躲開。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身後的長發不知何時散落了下來,遮住了她們貼在一起的唇齒。
也掩住了那些意亂情迷裡的,偽裝成假意的真心。
秋澈想。
她大概是瘋了。
李青梧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