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秋澈有些詫異:“……所以他是你藥倒的?”
李青梧咳了一聲:“我確實毒了他,但不清楚是否是我藥倒的……我偏向於除了我之外,還有人在給他下藥。”
“嗯?”秋澈微微沉吟,“怎麼說?”
“為了防止被看出來,我下的是慢性毒藥,放到香薰裡的。偶爾聞沒什麼大礙,甚至能讓人精神愉悅,對此味道上癮,三年五載才能看出效果……”
“可現在不到三年,他就徹底病倒了。”
連早朝都上不了,還得托付不中用的太子來監國。
秋澈點點頭:“你懷疑是誰?”
“你怎麼不先問問,”李青梧聲音輕了一些,“我為什麼要給他下毒?”
秋澈溫和道:“很明顯的事。”
任由誰在那種牢籠裡,被摁著頭學那些繁瑣腐朽的規矩學了上十年,都會忍不住爆發的。
李青梧隻是下毒,而不是直接一刀捅死對方,都算是她性格使然,做不出那種激烈衝動的事來。
李青梧莞爾,心下也放鬆了些。
正要接著她的話題說,忽然聽見秋澈又輕飄飄道:“畢竟你是能為了讓自己脫離牢籠、不惜故意將自己的血滴在香爐、以誘發過情關的人。”
李青梧:“……!”
兩人對視片刻,看著秋澈笑吟吟的眼神,李青梧不自覺抿抿唇,耳根慢慢紅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秋澈倒是十分淡定,伸手扯了扯她有些歪掉的毛皮衣領,道:“以前有過猜測,剛剛才確定。”
實際上,早在一年多以前,太後壽宴上時,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明明她已經準備好了所有退路,明明已經儘力在提防所有意外會發生的情況——李青梧還是在壽宴上受傷了,還是一個人去換了衣裳,還是中了過情關。
並且還是撞到了秋澈。
秋澈曾懷疑過,彈琴割破手指,可以說是李青梧為了拒絕表演而演的苦情戲,那過情關呢?
上輩子她從不知道過情關的存在,自然也沒對李青梧中藥一事有任何懷疑。
但這一世,她知道了過情關的真相——
需要聖女的血和迷迭香融合,才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會觸發過情關。
這是隻存在於傳聞中的事,連江伯和陳回春都從未見過有人真正中過此毒。
那時候還不把秋澈很放在眼裡的吳相,有必要因為一時興起配合秋家人演戲,而搞出過情關這種東西嗎?
更何況,他搞得出來嗎?
那麼問題來了。
李青梧確確實實中了這毒,廂房的香爐裡也確實查到了迷迭香的殘留。
秋澈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都因為不合理而被一一否決,最後隻能想到,這是李青梧故意的。
她說過,她獲取上輩子記憶的方式,一直是在做夢。
剛開始找到秋澈
,送他入宮殿試,也是因為做了一場夢,想起了她的存在,於是來探探秋澈的虛實。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在最開始,她也夢到了這場宮宴中會發生的事,於是學著上輩子一樣,把手指上滴血的傷口摁進了放了迷迭香的香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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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南夷聖女的後人,血液自然擁有轉化迷迭香的作用。
而李青梧這麼做,一是為了印證夢的真實性,二是為了助自己脫離這個噩夢一般的地獄。
印證猜想成功之後,她便主動找到了秋澈——
這也是為什麼這一世的秋澈沒有喝醉,卻還是會在半路碰上中藥的李青梧的原因。
因為她,是李青梧一開始就挑選好的獵物。
甚至離開之前,她還不忘偷偷摸摸用自己這些年積攢的些許人脈,給皇帝下藥。
即便日後出了問題,她作為皇室出嫁女,也查不到她頭上來。
深宮裡長大的姑娘,怎麼可能是朵柔弱無力的小白花呢。
是秋澈從一開始就把她想象得太無辜無害了。
她現在隻有一個問題:“你上輩子又是為什麼會中過情關?”
李青梧老老實實道:“……那是真的不小心。”
不小心在路過香爐時絆了一跤,伸手扶住旁邊的柱子時,正好手指上的血滴甩了一滴出去。
就這樣,以非常恰到好處的姿態,落入了香爐之中。
然後被吞噬殆儘,了無蹤跡。
見秋澈若有所思,李青梧揉了揉耳垂,有些忐忑地小聲道:“你生氣了?”
“沒有,”秋澈麵色如常地回過神,“繼續說。你懷疑還有誰給他下毒?”
李青梧仔細看了看她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隻好勉強把話題扯了回來:“不清楚。但,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
“太醫院一致都沒有查出陛下病倒的原因。”李青梧輕輕道。
秋澈注意到,她現在已經幾乎不把對方稱為“父皇”了。
“三個月前他徹底病倒後,太子迅速上位監國,和其餘兩黨鬥得水生火熱。”
“陛下甚至吩咐,除了太子以外,任何人不能前往侍疾或是探病……但這也隻是太子對外傳出來的消息,沒有人知道陛下到底怎麼樣了。”
李青梧頓了頓,說到這,又想起來:“哦,不對,還有一個人是可以去侍疾的。”
“誰?”
“徐賢妃。”
……
秋澈說到做到,說是讓李青梧替自己守好京城,於是不在京城的這一年,除了一開始會詳細詢問一些情況以外,後麵基本上都是李青梧主動說,她才會拿著信件看一看。
並不會刻意再去打聽什麼。
一是因為戰事繁忙,確實抽不開身,二也是覺得李青梧已經成長得相當成熟,不再需要她的幫助。
這也就導致,她現在對京城許多情況都並不知情。
李青梧雖然大
事都會跟她說,但有些細枝末節,也沒辦法全都在信上寫出來。
加上不想讓秋澈太為此費心勞神,瞞下了許多瑣碎的事。
比如太子監國後,徐賢妃本來都要出生的孩子,很快就小產了,生下了一個死胎。
也就是在小產後一段時間,她派人傳了消息給李青梧,冷靜地表示,她想加入她們的陣營。
李青梧問過她,為什麼要做這個選擇。
對方則表示,並沒有什麼其他理由,隻是她想通了。
對她來說,她曾經以為男人就是天,生下皇子、成為皇後就是她這一生最大的目標。
她愛皇帝,但更愛自己的孩子。
不僅是因為在後宮之中,孩子能讓她立於不敗之地,更是因為她是一個母親。
既然皇帝給不了她想要的,保護不了她的孩子,也無法再讓她產生愛慕的情緒。
——那換個陣營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