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聲響突然大了起來,宮女的尖叫,太監的求饒,刀兵相接的哐當聲,刀劍刺進血肉的悶噗聲……
每一聲都落在李青梧心上,讓她走得渾身都在抖。
不是害怕,是悲哀。
院中,聽見動靜的嬤嬤牽著睡眼惺忪的平邑出來,小心翼翼地躲在柱子後,觀察著情況。
李青梧上前抱起平邑,聽見她小聲驚喜地喊:“阿姐!”
嬤嬤則急著問:“長公主殿下,外麵這是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話音未落,幾道身影從宮牆外倏地落下。
李青梧立即抱著平邑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但很快看清了來人的麵孔。
為首的玉硯掀開兜帽,又摸出鳥哨吹了一聲,以證明自己不是他人假扮:“殿下,是我。”
李青梧鬆了一口氣,卻又沒鬆到底。“你們怎麼來了?”
“您要我去找大人,但是城門處已經被巡城衛和錦衣衛的人封鎖了,嚴防死守,咱們的人根本出不去。”
玉硯上前,接過她懷裡懵懵懂懂的平邑,低聲道,“屬下放心不下,就來宮裡找你們了。”
她知道要是秋澈還在京中,也會讓她這麼做的。
就算沒有,她也要這麼做——娘子軍不能,也不會放棄任何一位被她們認定為同伴的人。
這是一年前秋澈曾為她們定下的軍規。
李青梧點頭,還要說什麼。
大殿的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隨即是一蜂窩湧入的太子親兵,舉著長槍和大刀,震聲喊著:“不許動!都給我蹲下!”
李青梧當機立斷:“走!”
玉硯反應迅速,將手裡的平邑扔給旁邊的屬下,隨即把李青梧往肩上一抗,借力直接飛上了宮牆。
被她抗起來的李青梧:“……”
總感覺這姿勢有點似曾相識。
兩個女下屬同樣反應飛快,在平邑叫著“嬤嬤”的時候,另一個還飛快地把已經嚇傻了的嬤嬤抓了過來,跟上了玉硯的腳步。
一隊親衛呆在原地,為首之人吼道:“愣著乾什麼!追啊!”
“可是大人,那好像是長公主……”
“管她是誰,”親衛隊長踹了那人一腳,怒道,“殿下說了,今日宮內所有人,一個都不要放過,你沒聽見嗎!”
“是!是!”
玉硯這邊帶著屬下,扛著李青梧在皇宮的宮殿上飛簷走壁,一邊在呼嘯的風聲中忽然記起來什麼,問:“啊對了殿下,現在去哪兒?”
李青梧都快被這個姿勢顛吐了。
突然懷念起被扶風穩穩當當背在背上的時光了。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忘抓著袖囊,以免裡麵的東西掉下來,同時有氣無力道:“帶平邑她們先走,我……要去一趟養心殿。”
玉硯往後看了眼緊跟在後麵追過來的太子親衛,腳下拐了個彎,和兩個屬下分道而行,她則直奔養心殿而去。
身後追來的親衛腳下齊齊遲疑一瞬,接著隻分了兩個人追了過來,其餘人追上了那兩個下屬。
“她們……”
“不用擔心,”玉硯語氣輕鬆,“都是從娘子軍裡挑出來的好手,我和主子親自教出來的,不會有問題。”
李青梧默了默:“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去養心殿?”
“殿下和主子行事,都有你們的道理。”玉硯目不斜視,“何況,我相信主子,主子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啊,又是這句話。
李青梧有些恍惚,好像周圍的人似乎都因為種種原因,對她們有種莫名的自信。
不過這感覺,確實也還不錯。
……如果玉硯下次能換個姿勢扛她就更好了。
兩人到達養心殿時,殿外還隻有兩個打瞌睡的小太監。
玉硯趴在屋簷上,借著夜色掩映藏住自己的身影,低聲疑惑道:“不是說皇上被嚴加看守嗎,怎麼今日隻有兩個人?”
李青梧忍著要吐的欲‘’望:“應當是太子為了逼宮,提前撤走了內侍。”
她緩過神來,恰好看見玉硯回神,乾脆利落地放倒了追過來的兩個親衛,又從外圍丟了下去。
那底下是禦花園的一片茂密的草叢,相當隱蔽。
玉硯拍拍手,回身無辜道:“殿下現在要做什麼?”
李青梧想了想,按照方位算了算,指了下旁邊一塊磚瓦的位置:“能鑿開嗎?動靜小點。”
玉硯拿著一把小刀,噗呲一下就紮了下去。
好在聲音還算輕。
磚瓦被拿來,李青梧朝裡麵看了一眼,皺起了眉。
玉硯順著她的動作去看,見正下方的位置,正是養心殿的內室。
皇帝躺在榻上,臉色蒼白,生死不知。
就眼下來看,殿內應當是沒有其他人的。
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李青梧隻能讓武力值高點的玉硯先進去探一探。
為了不驚動那兩個小太監,兩人先後從後麵的窗口爬了進去。
玉硯一個翻滾,輕手輕腳落了地。
身後腳步聲起。
玉硯迅速回身,將手裡剛鑿過磚瓦的刀橫在了對方脖子上。
一陣安靜後,李青梧摸索著點上了燭火。
燈火搖曳下,是太監總管福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