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內心深處最難以啟齒的幻想與綺夢。
在彆人的眼中,他一直都隻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而已。
沒什麼人知道,裴越其實會畫畫——大概是出於叛逆,長輩們越覺得所謂的“藝術”不是正道,他就偏偏要學。
而且,他的身上恰好存在著那麼一點繪畫天賦。至少,如果有一天他被趕出家門了,還能夠靠畫畫來謀生。
……
那一天,在宴會上,洛檸鳶當著所有人的麵命令他為她擦拭乾淨高跟鞋上沾染著的酒漬。
於其他人而言,這顯然是一種再明顯不過的羞辱了。可是,對裴越來說,這卻是至高無上的恩賜與獎賞,是他難以奢求的“榮幸”。
桀驁不馴的少年表麵上看似屈辱地彎下了腰,眸子裡卻燃著沉沉暗火。
當天晚上,他便做了一個夢。
一個朦朧又迷離的、染著豔色的曖昧綺夢。
——他無比虔誠地半跪在她的腳邊,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著高跟鞋。
房間裡燈光昏黃,柔軟的床鋪上鋪滿了豔麗的紅絲絨,插在花瓶裡的幾枝玫瑰張揚地盛開著。
嬌縱又任性的漂亮大小姐坐在床沿上,無比傲慢地抬起了腳。那雙先前被他親手擦乾淨了的昂貴高跟鞋,用力地踩在了他的身上。
纏纏綿綿的玫瑰香氣逐漸彌漫開來,甜膩馥鬱的芬芳充斥在他的鼻尖,讓人心醉神迷。
從少女裙擺之下延伸出來的小腿線條纖細又漂亮,再往下,便是精致無瑕的小巧玉足……
她臉上的神情仍舊是傲慢而慵懶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冷淡意味。她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輕而易舉地掌控著他所有的情緒。
然後,他又再次把她腳上的高跟鞋弄臟了……
……
那天晚上剛剛醒來的時候,裴越其實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他的眼神一直渙散著,無法聚焦。
少年的眼睛裡盛著晶瑩剔透的細碎水光,眼尾處的肌膚上泛著一抹緋紅色彩,看起來儼然一副迷離失神的恍惚模樣,仿佛還不可自拔般地沉浸在自己的夢境裡。
夢中的旖旎畫麵一幕又一幕地重新浮現在了裴越的腦海裡,讓他的心臟不可避免地加速跳動了起來。
於是,他重重地喘息著,提筆畫下了名為“妄想”的油畫——她是他遙不可及的妄想。
隻不過,裴越沒有料到這幅畫有一天會出現在洛檸鳶的眼前。
誰叫他以前欠了朋友一個人情。
那個朋友想要認識這家畫廊的主人,便央求著他借自己幾幅畫參展。嫌麻煩的裴越便直接讓朋友從他的畫室裡隨便拿走幾幅畫。結果,他忘記自己剛剛畫好的那一幅“妄想”還沒有被妥帖地收起來。
等到裴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畫已經被一一陳列在了市中心的展館之中,其中就包括了……那一幅“妄想”。
而此時此刻,洛檸鳶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畫看。
這讓裴越……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興奮了起來。
————
“鳶鳶。”
就在這時,顧子淺一邊開口喚著洛檸鳶,一邊朝著她所在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他方才臨時去處理了手頭上的一點事情,所以不得不暫時離開了片刻時間。結果,僅僅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洛檸鳶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顧子淺的眸光微微地暗了暗,像是洶湧著暗潮的深邃汪洋,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又動聽,莫名給人一種正被重視著的錯覺。隻不過,落在裴越的耳中,卻顯得無比刺耳。
喊得這麼親密乾什麼?一點也不注意分寸。裴越想。
少年的心中忿忿不平。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不著痕跡地再次上前一步,湊到了洛檸鳶的身邊。
“你喜歡這幅畫嗎?”裴越有些意味不明地開口詢問道。
少年微微低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看起來莫名像是一隻亟待主人表揚的乖巧家犬。
洛檸鳶隱約覺得裴越的語氣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但是,她沒有去細想。
“挺好看的。”她隨口回答道。
“畫技尚可,隻是……還略欠些火候。”顧子淺聞言,也淡淡地開口點評了一句。
他瞥了一眼幾乎快要貼到洛檸鳶身上的裴越,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顧子淺不動聲色地將少女攬到了自己的身旁。然後,他一臉平靜地開了口,道:“沒想到裴少爺會對畫展有興趣。”
男人的語氣又輕又淡,仿佛隻是在陳述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然而,其中卻莫名帶了些諷刺的意味——足以惹怒一個性格桀驁的少年。
裴越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我隨便走走而已。怎麼?妨礙到你了嗎?”
他的話語裡夾槍帶棒,其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敵對意味。
“我隻是怕裴少爺看不懂罷了。”顧子淺輕輕地笑了笑。他的語氣溫和有禮,倒像是真的在為了裴越考慮一般。
“顧子淺,你還真是……有夠虛偽的啊。”裴越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冷冷地說道。
顧子淺麵不改色地繼續維持著自己唇角處掛著的淺笑,像是對於裴越的“詆毀”話語毫不在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