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你看。”洛檸鳶一邊說著,一邊無比自然地抬起了手,將自己的手腕橫在了男人的眼前, “我真的沒事啦。”
少女抬起的一截皓腕纖細又漂亮。她腕骨附近的白皙肌膚之上,像是被潑了墨一般,暈染著一片淺淡的緋色。
離得近了, 便更能夠隱約窺得——她手腕上殘留著的痕跡, 是幾道不甚明顯的指痕。而且,根據指痕模糊的形狀,可以大致地推測出——這大概率是一個男生留下來的痕跡。
洛槿辭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鳶鳶。”他輕輕地開口喚了她一聲,“手腕都被人抓成這樣了,怎麼能算是‘沒事’呢?”
男人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無波無瀾。可是,在深潭之下,卻蘊藏著一片晦暗不明的波濤洶湧,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
洛檸鳶小心翼翼地側眸打量著洛槿辭臉上的神色。她輕輕地抿了抿唇, 看起來有些忐忑的樣子。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蒙混過關”了,結果,現在看起來……似乎更加大事不妙了。
於是, 嬌氣的大小姐便隻好伸手抱住了男人的手臂, 軟著聲音強行為自己“辯解”道:“哥哥放心, 我真的沒事。而且, 我已經狠狠地‘教訓’過他了。”
溫香軟玉般的柔軟身軀緊緊地貼在精壯的手臂上, 男人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團軟綿綿的雲朵包裹住了一樣,哪怕隔著層層布料,觸感依舊美好得不可思議。
然而, 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洛槿辭還是能夠極為敏銳地從少女的話語之中精準地捕捉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關鍵詞——“他”。
出於下意識的直覺,洛槿辭直接開口反問了一句,道:“‘他’是誰?江家的那個二少爺嗎?”
再聯想到之前少女和江家的兩兄弟在彆墅門口處“依依不舍”地告彆的場景,男人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半斂著眉眼,眼底的眸光偏冷。
洛檸鳶不由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她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哥哥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隻不過,她並不想讓哥哥在百忙之中還要分出心神來擔心自己的情況。更何況,自己確實沒有受到任何的委屈。畢竟,膽敢“欺負”她的人,已經被她毫不留情地直接“報複”回去了。
洛檸鳶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了男人的眼睛。她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著,目光純粹又澄澈:“我知道哥哥最近很忙。所以,這種小事就不勞哥哥費心啦。”
她並沒有開口否認洛槿辭的猜測,而是以一種近乎默認的態度,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少女墨黑色的眼瞳如同黑曜石一般清澈透亮,似乎有粼粼的波光在她的眸中閃爍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逐漸蕩漾開來。她的眼底氤氳著一點細碎的光芒,像是藏了顆星子,璀璨奪目。
洛槿辭先是定定地與她對視了幾秒,接著又不動聲色地慢慢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鳶鳶,隻要是和你有關的事情,就不是什麼所謂的‘小事’。”男人一字一頓地開了口,“你不需要忍氣吞聲,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向來嬌氣又任性,但是,她無需作出任何改變。因為不管怎樣,他都會永遠毫無保留地縱容她、保護她,讓她能夠隨心所欲地度過一生。
“既然鳶鳶不想追究……”洛槿辭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到底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妹妹。他願意為了她妥協,甚至是為此放棄自己一以貫之的堅定原則。
洛槿辭輕輕地握住了洛檸鳶的手腕。他溫熱而粗糙的指腹不輕不重地按在了她腕間的紅痕之上,然後,他認認真真地幫她揉了揉泛紅的手腕。
——哪怕他已經選擇妥協了,但是,她手腕上印著的指痕到底還是太過於礙眼了些。
男人半低著頭,深邃精致的眉眼半斂著,睫羽慢慢垂落,遮住了他眼底氤氳著的晦暗神色。他手上的動作溫柔又細致,小心翼翼地,像是生怕她感到疼痛一樣。
少女的手腕白得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在雪白皮肉下若隱若現。溫熱的血液汩汩地流淌著,順著血管蔓延著,就像是具有著什麼神奇的魔力一樣,讓人完全移不開視線。
模糊不清的淺紅指痕如同堅韌不拔的藤蔓一般,緊緊地纏繞在她的皓腕之上,莫名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綺麗之感來,美得驚心動魄,能夠輕而易舉地激發出旁人深藏於心底的陰暗念想。
洛槿辭眼底的眸光逐漸變得愈發晦暗不明了起來。男人修長脖頸上微微凸起的喉結慢慢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淡淡的弧線。
在將少女腕間殘留著的紅痕徹徹底底地全部揉散開來之後,他才堪堪鬆開了自己的手。
此時此刻,已經近乎於失去控製的鮮活心臟在男人的胸腔之中重重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過速又無序的心跳聲響了起來,仿佛是在昭示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心境。
可是,他臉上的神色卻依然平靜如水。穿著一身正裝的男人表麵上沉穩又從容,周身氣質清冷矜貴。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現在到底在想著怎樣……見不得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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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洛小姐,你的肖像畫已經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