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期待。
“可以。”三枝前輩第一次主動和他對上視線,花籠抬頭仰視高出自己二十公分的三枝。
“花籠君,你說過,你不接滿腹心事的投球,也不接沒有自己意誌的投球,也對我親切說過‘想投球的時候再去找你’的話語。”三枝牢牢記著那天夜裡花籠對自己說過的話。
“是的,我說過那樣的話。三枝前輩,你現在是想投球了嗎?”
“抱歉,我現在依舊沒有‘想要投球’的信念。”三枝直言。
摔!不是覺醒啊!雖然沒有閃躲、也沒有畏懼他們看過去的視線,雖然這樣的三枝與往日的他有著很大的不同,但是表情和平常一模一樣啊!完全不是要爆發的樣子!眾人心中有些失望。
“嗯。”花籠平靜點頭。
“但是,我不想容忍大野君。”三枝眉頭皺得更深了。
“三枝前輩是要拜托我擊垮他?”
“不、不斯。”想要表達的想法,不能用言語說出來,三枝急得不小心又咬了舌頭。這時,他感受到胸前被什麼?靠著,低頭,是花籠的捕手手套,仿佛碰拳。
“在三枝前輩組織好語言前,我都會等待你的話語。”花籠望過去的半睜貓眼很安靜。
三枝愣了愣,花籠君沒有說“不用著急”、“冷靜點”,他卻不可思議地冷靜下來。
他注視著表情冷淡的後輩,對方的眼中並沒有不信任。對於他這個不想投球的異類投手,花籠君始終保持著捕手對投手熱忱與尊重,似乎他隨時回頭,都能看到花籠君拿著捕手手套蹲在那裡,靜靜等待著他的投球。
死水般的心湖,曾經轉瞬即逝的一絲漣漪此刻一圈一圈蕩開,漸漸擴散到整顆心臟,擴散到全身!一股莫大的興奮滿盈心間,血管裡血液流動的速度漸快,三枝的身體熱了起來!
三枝輕笑:“花籠君,雖然不是‘想要投球’的信念,而是‘想要打敗大野君’的信念,抱著這樣的不純粹的心事和意誌找你投球,可以嗎?”想要表達的想法,突然可以自然流暢說了出來。三枝注視花籠的眼睛明亮又單純。
“三枝前輩,抬手。”花籠麵無表情的小臉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啊?”三枝不解但還是抬起了手。
“不是右手,是戴著投手手套的左手。”
“好、好的。”三枝慌亂放下右手,舉起明明沒上場卻不知何時已經戴好投手手套的左手,他知道他在強人所難,花籠君不想接受這種半吊子?意誌的投球也是正常,但是啊,“那個,花籠君,我知道自己這種半吊子?的想法不好,可、可是,這是我目前所能展現的最大誠意了,也是我最真?實的心情。花籠君,可以嗎?請正麵回答我。”
語氣忐忑而坦蕩,三枝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花籠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隻是半睜的貓眼透著堅定,舉著自己的手套輕輕碰了碰、三枝尷尬停在半空中的手套。從旁邊看,一高一矮的身影輕輕碰拳,一股“他們是投捕搭檔”的感覺在眾人心底油然而生。
“可以。”花籠嘴角微揚,乾淨輕盈的聲音仿若初雪,在炎熱的大太陽底下沁人心脾。
“……”對待投球與相關事宜相當嚴格的花籠君,居然這麼?簡單認同了他半吊子?的想法?三枝一時之間沒能回過神來,陷入長時間的呆滯狀態。
“如?果後麵烏丸監督安排三枝前輩上場投球,我會?期待接到三枝前輩的投球。”花籠說完,打著哈欠從三枝身邊走過去。
“……”三枝繼續呆滯。
“喂喂喂!三枝,你攔住花籠君乾什麼?!”圍觀大野被拖回去名場麵的東地,晚了一步進休息區,一過來就看到自己的捕手被其他投手纏住,立刻炸毛!“去去去,邊去,接下來輪到我們進攻,再然後又是花籠君接我的投球!沒有西尾上場的機會,你就不用說了,更沒有你上場的機會。”
“真?希望東地前輩,平時也可以這麼?流暢說話。”三枝麵容平靜,眼睛澄澈。
“啊?”東地一臉震驚。三枝居然頂嘴了!那個三枝啊!和後輩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三枝!猛然回頭,“星星星穀,剛剛是、是你說話嗎?這種、種嘲諷、諷彆人的、的話,三枝、枝不會?、不會?說。”
“三枝君不會?說嘲諷彆人的話,我就會說嗎?”無緣無故被蓋了一口好大黑鍋,星穀直接黑臉。
“我覺得東地說得很有道理啊。”岩田也走進休息區。
“嗬嗬。”這
裡反駁隻會被岩田前輩纏上,星穀隻是冷笑。
剛剛場上的青野部員陸續回來。
“三、三枝君,剛、剛才?的話,是、是你自己說得?”東地聽到星穀的話,知道不是星穀所說。
“是的。”三枝語氣篤定,坦然直視東地圓潤的杏眼,“東地前輩。”
“怎、怎麼?”三枝怎麼奇奇怪怪的?東地不由擔心,是中暑了嗎?休息區的部員和剛剛回到休息區的部員,疑惑的視線也移到異常的三枝身上。
“西尾前輩。”三枝又看向?西尾,叫了一軍兩位投手的名字後,他平靜無瀾的眼睛隱透出隱崢嶸之色,以投手的身份,語氣如?常地宣戰,“這次夏甲預選的一號背號和青野王牌投手的名號,我會?加入爭奪。”
整個休息區霍然安靜!
全場皆寂!
這是三枝加入青野棒球部以來,首次主動展現鋒芒!流露出充滿侵略性與進攻性的念頭!弱氣靦腆的三枝直接向?東地和西尾宣戰!
兩年不鳴!一鳴驚人!
青野部員都驚呆了,連水口教練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東地粗獷的五官微微繃緊扭曲,倏然間沉靜下來,圓潤可愛的杏眼黑沉沉的,身上的氣勢不斷增長,麵容愈發平和,仿若一頭令人栗栗危懼的野獸蘇醒,投向?三枝的目光威壓越來越重!越來越不善!
西尾則是麵無表情站在一旁。
他雙手握緊,眼睛裡有亢奮與渴望的火焰在燃燒!有刀子?般森寒可怕的勝負欲在蠢蠢欲動!終於來了!這一刻他等很久了!西尾不止是要和東地競爭!還有想和三枝競爭啊!這個無數次在東地崩潰時挺身而出的後輩!這個被許多人小看了的青野投手!這個沒有絲毫投球欲/望卻是真正投球天才的投手!
“太慢了!我等你很久了!”都快畢業了,西尾都以為他等不到了啊!
“抱歉,讓西尾前輩久等了。”三枝禮貌欠了欠身,抬頭,依舊是鎮定從容的模樣,麵對氣勢磅礴的東地和眼神露/骨可怕的西尾,沒有絲毫畏懼和退縮,跟假的三枝一樣。
“遲到總比不到好,三枝,我會?全力以赴!”西尾不自覺壓低聲音說出的話語,仿佛從喉嚨擠出來一般,就跟投入花籠捕
手手套中的響聲般沙啞難聽。
“嗯。”三枝輕輕點了點頭,又對東地點頭,然後平靜轉身,走到烏丸監督麵前,“烏丸監督,第五局安排我上場投球。”
“沒有用‘請’之類的敬語,而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說出自己的想法,三枝君,你有進步啊!不錯不錯,敢主動挑釁東地君和西尾君,我對你刮目相看了,日後就再接再厲吧。”烏丸監督說著煽動性的話語,眼神微亮,笑容平和自然,“所以,三枝君,你是在命令我嗎?”
先是稱讚一波,後麵又頑劣來了一句神轉折,烏丸對著三枝露出鼓勵的笑容。
三枝輕輕搖頭:“安排哪位選手上場是監督的權利,也是監督對比賽情況的考量,選手沒有置喙的權利。”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烏丸監督眼睛一眯。
“提出上場申請。”三枝簡單回答。
“要是我不答應呢?”烏丸監督滿是惡趣味地提問。
“失禮了。”三枝沒有回答,隻是禮貌欠身行禮,然後,直徑走向角落裡二年級捕手的桐生,眼神溫和堅定,“桐生君,可以麻煩你陪我熱身嗎?”
桐生先看了烏丸監督一眼,看到對方眼裡的笑意,才?點頭:“走吧。”
早就穿好捕手裝備的桐生和三枝,一起走出休息區去投球熱身,留下身後一片寂靜。
烏丸監督摸摸下巴,“事情變得有趣”的眼神分?外明顯,他笑容滿麵:“這是‘監督的決定是監督的決定,但我的意誌是我的意誌’的意思嗎?就算我不批準,三枝也要提出申請。水口,武田君、高橋君,你們看見沒有,三枝君在展現他的決心。”
休息區依舊很安靜,眾人還沒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水口,你有什麼?看法?”烏丸監督點名,毫不猶豫的將應該自己決定的事情,提出來商量。
“考慮到東地君的體力損耗程度,還有下午的兩場練習賽,第五局本來應該更換投手。至於繼投投手的人選,我相信烏丸監督的決定。”水口教練先來了一波常規分?析,最後將決定權又推給烏丸。
“我可以繼續上場!”東地開口,直直盯著水口教練。
“不,你的體力明顯消耗過大,胳膊也要
休息了。”水口教練直言。
“我現在休息!第五局上場!”東地杏眼猙獰,身上不斷冒出黑色怨氣與怒氣,望著水口教練的聲線逐漸冰冷且毛骨悚然。
“丸山,帶東地去做冷敷。”水口教練不耐道。烏丸,你這家夥就是預料到東地會是這樣的反應,才?推給我吧!惡趣味至極!
烏丸對同事的怒瞪回以平和的笑容,眼角餘光放在坐在福井身邊、詢問福井傷勢的花籠身上。這種情況還能冷靜行事,真?是無趣啊。
在青野休息區、宇都商休息區氣氛都詭異且微微躁動的情況下,烏丸監督提出換人,先更換了兩位打者,向?司球裁判員說明四棒武田、五棒神堂的打擊順序。
第五局上半場開始,由青野進攻,宇都商佐津川投球,青野打擊順序輪到四棒打者武田!
投手丘。
佐津川腎上腺素飆升。武田隻是站在打擊區,擺出等球的姿勢,他這裡就感受到一股不可戰勝的氣勢!完全看不出弱點!切,一定是武田長相太凶狠了,還是光頭的原因。他扔開?防滑粉包,慢悠悠吹開指尖的薄薄粉塵,頭腦一片清明。
捕手區的末永打了正麵硬剛的暗號。
打擊,他的確不強,但是,投球他最強!佐津川嘴角的得意笑容越發張狂,含著對對手的輕蔑和嘲弄,高高抬起結實有力的大腿,重重往前一踏!白色的棒球從他的指尖間迅速飛了出去!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直射捕手區!在半空中帶起隱隱轟鳴聲。
是卡特球!在佐津川投球前,武田已經從對方身體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判斷出球種,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棒球飛過來的時候,親眼確定那是佐津川個人特色的卡特球,才?用合理的力量和角度在恰好的時機揮棒。
“啪!”棒球直直投進捕手手套。
“好球!”主裁判宣布。
球速更快了!武田平靜站好,這次揮空對他的心境沒有絲毫影響,他第一時間看向?站在打擊準備區的神堂。
默契十足的神堂立馬點頭,比了個“球速更快”的手勢。
果然如此,武田收回視線。佐津川平時的卡特球球速最高在153,現在的球速應該接近160了吧。因為沒有預
料到球速變快,他揮棒的時機慢了半拍。
捕手區的末永有些吃驚。本來第一球他是有70%放棄的心理準備,是用來試探武田的,但是,想不到他家投手來了個意外驚喜,球速又臨場突破了!應該逼近了160!厚也平時看起來不靠譜,但卻意外的敏銳,也很可靠。
沒錯,現在的情況對宇都商相當不妙,青野打者換人,想必主力選手後麵也會?一一登場吧。要是在這裡可以壓製住青野的打線,那麼,就可以搶到主動權!不然,以他們中繼投手的實力,有很大的可能不是青野主力選手的對手!
現在才第五局,厚也必須在下場前拿下優勢!否則,這場勝利就懸了。
末永眼裡浮現人畜無害的笑意,要求對方繼續突破球速的暗號,毫不猶豫給投手打出。
投手丘。
哼!他家捕手又在強人所難,隻是一次意外球速突破,居然要求第二球繼續突破?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突破?佐津川冷笑。
上一輪打擊被花籠氣到死去活來,又因為自家巨嬰打者的丟臉行徑而抓狂的佐津川,此時,排除了這些令他跳腳的情緒波動,專注地注視著末永的捕手手套,接著他記起輕蔑看了武田一眼。
光頭,我是不知道我的卡特球有什麼?弱點被你們看穿了,但是,就算知道弱點如何??抓不到就是白瞎!
不就是突破球速?他,佐津川厚也就突破給你們青野看!
佐津川放鬆身體,深吸了一口氣憋住,高高抬腿,重重往前落地一蹬,擰腰,用身體把肩膀頂出去,投球!
“嗖!”白球飛射出去。
看似向上飄的變化球眨眼間來到武田身前,在靠近武田時,猛然一個內角大幅度地偏移!比之前都要劇烈的變化!出乎意料!依舊是佐津川個人的卡特球!球路犀利!來勢洶洶!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這誇張的投球路線弄得眼花繚亂,武田卻清晰捕捉住了變化突然劇烈的投球路線。
他心如?止水的合理揮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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