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丘高校一軍主力捕手兼副隊長金元站了起來, 眉頭緊皺,溫潤無害的眼睛裡布滿憂思重重,他走向白洲監督前, 不留痕跡看向花籠。
花籠半睜的貓眼淡淡看過來。
那一瞬間,金元神奇的看懂了那雙隻是半睜貓眼裡的情緒, 對方在說“戲過了”, 還帶著點“你幼不幼稚”的疑惑……被其他學校的一年級、還是捕手(劃重點)這樣看。他的表情一僵, 嘴角抽搐兩下, 沒有兩秒又重新露出親切友善的笑容,臉側兩個甜甜的梨渦分外可愛。
金元非常自然的重新坐下:“仔細一看, 鈴木君不就是好好站在左外野嗎?剛才是風太大了, 一時迷了眼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花籠靜靜看著他, 輕輕打了一個哈欠。
“怎麼?不信我找得超爛借口嗎?”金元直接說了自己是在找借口,沒有掩飾自己依舊是在試探。話說, 好不容易等到花籠君失神的一刹那, 還以為會一舉突破他的防線,結果卻不好不壞,好的部分是花籠君不無視自己了,壞的部分是依舊不說話。現在的捕手也這麼難搞嗎?
花籠當然不信對方的話。
他一時忘了鈴木前輩存在感稀薄的事情, 但身為這場比賽的捕手之一, 又已經來到第七局, 金元前輩怎麼可能沒發現鈴木前輩的特殊性?說不定還因此吃了不少苦頭。
據花籠所知,他們青野二年級這屆, 最快升入一軍的人是不想投球的投手三枝前輩,第二個人就是鈴木前輩!比打擊實力強大卻不知為何被下放二軍的小牧前輩、綜合實力優秀的星星星穀前輩、守備能力出眾的伊藤前輩、強勁堅固的捕手桐生前輩和靠直覺揮棒卻很強的瀨戶前輩還要早!
烏丸監督說過“一軍的選擇標準隻有一個,那就是實力”,具體分為“個人實力、彌補隊伍短板的實力和可以為隊伍做出貢獻的實力”三點。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一點的實力, 但鈴木前輩毫無疑問不容忽視!
在知道要舉行兩場練習賽的那天,花籠已經在查看兩所對手學校的資料,關學野學校在琦玉又沒有什麼名氣,資料少得可憐,他更多時間是放在同在東京的富丘高校身上(是的,雖然沒有花籠登場的份,他還是提前做了與富丘對戰的準備功課)。
花籠從這屆三年級還是一年級生時的視頻和文字資料開始看,自然對如今牢牢占據富丘強校一軍主力捕手之位的男人了解頗深。
金元信,身高178cm,體重65kg,背號2號,進攻型捕手,打擊實力不弱,捕球能力、配球能力、指揮能力和傳殺能力全部優秀的男人。沒有什麼明顯的弱點,在剛剛升上二年級不久,就打敗三年級的前輩獲得正捕手之位,曾經獲得去年“關東第一捕手”久部前輩的稱讚。
(久部友大的原話是“對手?同年級沒有那種存在~不過我有看好的低一年級捕手,比如青野的來棲君、富丘的金元君、明榮的折原悠希君、多摩工業的江屋君……對了,以上都是我討厭的類型。”)
剛才他和緒方前輩進入休息區後,富丘部員、經理和教練顯然被緒方前輩的行為嚇了一跳,但全員沒有開口就默認交給金元前輩處理!其中有著金元前輩是正捕手的因素,但更是因為信任金元前輩!
深受部員與教練信賴,不用請示教練就可以自行處理緒方前輩帶來的鬨劇,試探自己都思慮周全、拐著山路十八彎的花樣,這樣的捕手一副“不知道鈴木存在感低誤以為沒上場”的焦急模樣……
對此,花籠隻有“戲精”一個想法,比宇商都的末永前輩和誠海的柏木前輩更加會演。
“看來你知道我啊。”金元從花籠有氣無力的小臉和半睜的貓眼的蛛絲馬跡得到了答案,狀似親昵抱怨,“真不公平,我對你什麼都不了解。”
花籠半睜的貓眼望向球場的左外野。
“花籠君,你真的是三軍成員嗎?我們家真澄雖然有些奇怪,但卻是一位眼力出眾的優秀投手,既然他執著於你,你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捕手。”這種撒嬌式話術也不氣作用嗎?花籠君真是銅牆鐵壁。
花籠細細留意,這回他終於看到了鈴木前輩的身影。這種隻要眨眨眼仿佛就會注意不到的不協調感,果然是他。
“一不小心說了這麼多,不打擾你看比賽了。”沒有在花籠君看向自己的時候引起對方注意力,現在花籠君不再看他,估計又要回到無視狀態了。他又是溫柔的前輩(頂著一頭包的緒方:???),不會強迫後輩。
金元心裡歎息,說了句“失禮了”,從花籠的頭頂上方伸過手,將坐在花籠另一側的能登嘴裡的木簽拿走:“剛才這個掉地上了吧,你不要撿起來就往嘴巴裡塞啊。”
“放心,掉在地上之前我咬得是前端,現在咬得是後端咧。”富丘王牌投手能登(三年級)振振有詞。
“……”金元笑臉一僵,險些沒將手裡黏糊糊的木簽扔出去!他起身的速度略快,“我去後麵洗下手。”
“去之前可以將木簽還給我咧?”
“想都彆想!”
金元暴躁咆哮完快速走人,能登從屁股底下拿出一方手帕,打開,拿出藏在裡麵的木簽,放進嘴裡咬著,一臉滿足.JPG,滿足了還沒一秒,嘴裡的木簽不翼而飛……小信(金元)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個疑惑在心底一閃而過,能登就看到注視著球場的花籠,一手擋在唇前打哈欠,一手拿著看起來很熟悉的木簽……他疑惑:“泉水?”
“看比賽。”這是此次進入休息區,花籠詢問接待工作外的第一次說話。
金元洗手回來看到這個場景都驚呆了!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他怎麼勾搭都沒有反應的花籠君,居然主動和他們家的投手說話了!
“我咬著木簽才可以集中注意力看比賽咧。”能登委屈。
“換沒掉在地上的木簽。”花籠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拿著木簽的手往後一遞,剛好遞到金元麵前,猝不及防的金元下意識接過。他收回手,又語氣溫柔的輕聲囑咐,“注意安全。”
“嗬。”這位因為接待工作對花籠非常有好感、甚至在花籠沒有展現實力時就提議讓花籠接球的投手(雖然約定夏甲之後再接球),能登輝之助怏怏答應了。
“……”
“……”
“能登前輩,你非常喜歡直線嗎?”花籠注視著球場平淡開口。
“非常喜歡咧!”能登瞬間元氣滿滿原地複活!朝氣蓬勃的聲音蘊含著清爽的力量,毫無雜質的雙眼頓時亮晶起來,仿佛他的世界就此明亮起來一般。
“嗯。”嘛,打起精神就好。
“泉水,你要不要試試五五分劉海的發型咧?浩史(東地,青野王牌投手)不了解五五分劉海的魅力,你一定懂從額前到發旋的位置,可以分出一條筆直筆直的痕跡有多讚咧!”
“哦。”
“你果然很懂咧!”
“哦。”三枝前輩今天的狀態一般,但因為本身投球水準高倒也有什麼不妥,倒是富丘七棒打者月見山的打擊有些亮點。
“對了,你要不要摸摸我的雀斑咧?”
“……”花籠打著哈欠堅定搖頭。
“小信將洗過的木簽給我了,你要不要咬咬看咧?”能登沒有被拒絕的不愉,依舊熱情似火。
“我拒絕!”花籠果然秒拒,聲音堅定有力。
“泉水,看來你還不夠了解直線的魅力,我跟你說,簽子可是直線的現實化身咧!不再是概念上的虛擬之物,完美展現直線的魅力咧!我試過各種材質,最終選擇了……”能登小嘴叭叭叭。
花籠偶爾給個眼神表示自己在聽。
後麵的金元看得嘖嘖稱奇,儘管花籠君十分敷衍但也有在回答輝之助,是針對輝之助一人還是因為輝之助是投手?他想了想,眼神示意月見山經理放開一直用委屈眼神控訴自己的緒方(二年級投手),從容不迫看著對方撲向、不,是奔向花籠君。
緒方一屁股坐在花籠身邊,撥了撥自己的斜劉海,皺著眉看向能登,一副不讚同的心痛表情,大義凜然對前輩展開訓話:“能登,你怎麼隻顧著聊天不看比賽?”
“啊?什麼?哦,你說這個啊,我知道了!你說得是,多謝提醒咧。”能登恍然大悟狀,認真對花籠說了句“下次再聊”,便全身心投入看比賽中。
花籠得以繼續安靜看比賽,隻是他的安靜沒能維持幾秒。
“花籠boy~”緒方很自來熟的將手搭在花籠肩膀上,說話聲音蕩漾,“所謂的比賽就是要親自上場才是比賽,比如閃閃發光的我登上投手丘才像樣,你坐在這裡隻能旁觀,很無聊吧!撒!走吧!我已經拿好自己的手套了,也給你拿了捕手手套,一起去找個地方投球吧!”
“……”還不如聽能登前輩推銷“咬木簽”,打擾到他看比賽了。花籠動了動肩膀,沒能將對方黏在上麵的手甩開。
“花籠boy~~~”抑揚頓挫的尾音帶著露骨的肉麻,緒方笑得恍若一隻盯上胖母雞的不懷好意黃鼠狼,他說,“我是投手,可以滿足你everything需要的投手。”
這句話緒方說得很輕很輕,與他輕浮的表情、調笑的眼神完全不搭,洋溢著堅韌強大而渾然天成的自信!
燦爛的、肆意的、真切的、豐富的、洶湧澎湃的熱情壓根隱藏不住!撲麵而來的狂熱在空氣中燃起!
花籠打哈欠的動作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