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籠君, 終於逮住你了。”久部眼裡隻有花籠一人。他的手看似隨意搭在花籠肩膀上,實則穩如磐石。
花籠掙脫了兩下都沒掙脫開,有氣無力打著哈欠。
這一刻!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花籠身上!像是帶著鋒利尖銳三棱箭頭的箭矢射向花籠!
那個沒禮貌打哈欠的矮子是誰啊?為什麼可以讓久部前輩另眼相待?他們也想被久部前輩搭肩膀啊!久部前輩是專門來找這個矮子嗎?某些人更是羨慕嫉妒到恨不得以身替之!某些人則是開始思考, 眼前這位看似弱的一批的矮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沒有一點印象呢?
多摩工業正捕手江屋仿若死人看人的空洞目光、王牌投手望月(二年級)浮動著細碎光芒的平靜深邃眼睛、香取監督和豬爪教練、所有多摩工業部員都在看著那個矮小瘦弱、打著哈欠的身影。
帝西的一年級投手千菅銀一郎腳下一頓,接著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笑容迎上去, 嘴角那顆可愛的虎牙閃閃惹人憐愛,聲音充滿恭敬:“久部前輩,您……”
久部那雙帶著笑意的眯眯眼看了過來, 食指在唇前豎起, 輕輕“噓”了一聲。隻是一個動作,那邊的千菅已經停下腳步, 也讓後麵朝他走來的江屋和望月停下腳步。
“後輩, 我不想被人打擾的心情, 請你理解一下。”久部對著千菅說道。
“是的,我知道了!”千菅身姿站得格外筆直,兩手緊緊貼在腿側,大聲且恭敬地回答。麵上看起來就是再乖巧溫順不過的後輩, 隻是臉色微微發白, 額角有冷汗冒出, 心裡更是被巨大的羞恥感淹沒。
哈?久部前輩叫那打哈欠的矮子“花籠君”, 叫他“後輩”?明顯是沒記住他的名字啊!丟臉丟死人了!都是那個打哈欠矮子的錯!千菅對花籠怒目而視!
花籠並不知道短短幾秒又有人記恨上自己, 就算知道也會無視。此時, 他還在嘗試掙脫久部前輩的禁錮。
不行,久部前輩抓得太緊了, 除非他不要身上這件短袖襯衫,或者認真出手,又或者久部前輩注意力分散, 不然無法掙脫久部前輩的手。花籠慢吞吞打著哈欠,思索著該用哪種方式解決眼下的困境。
久部微笑看著花籠掙紮,整個人散發著愉悅氣息:“真意外啊,我隻是像平常那樣來找女朋友約會,想不到還有這種意外驚喜。花籠君,你是來找我的嗎?”
花籠沒有說話,半睜的貓眼看向凝固住的大地手上的手機。來棲前輩前麵說了什麼來著?是不要被久部前輩逮住嗎?那被逮住後呢?
“看來不是呢。”久部從花籠的表情和動作得到了答案,他不以為然地笑道,“也是,無視我的145通電話和274條信息的你,怎麼想都不可能主動登門拜訪找我,況且還是不知道我會不會回學校的前提下。”
什麼!千菅瞳孔地震!145通電話和274條信息!他也想要、不是!久部前輩是騷擾……呸!不是啊!是這位“花籠君”居然敢無視久部前輩這麼多的聯絡?!?
千菅心裡慪的要死!久部前輩可是他、不是!是大家求之不得白月光(好像混進來奇怪的東西)!他想要、不是!是大家想要久部前輩的聯絡方式都求而不得!這個矮子居然敢無視?敢做出這種無禮的事情!活得不耐煩了吧!
千菅拿出手機就要喊人過來收拾這位“花籠君”!
久部似是不經意間看了這邊一眼。
千菅默默收起手機,乖巧狀。等久部移開視線後,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細細咬著食指,看向花籠的視線變得陰冷起來。
“花籠君,你是要洗手間吧,那我們走吧,有些事情也不適合在這裡說。”久部抓著花籠的肩膀就要走,沒走幾步就發現走不動。是花籠君在反抗?久部回頭看向花籠,在打哈欠,沒什麼異常,但是,花籠的手被人從後麵抓住了。
“久部前輩,花籠君要偵查接下來的比賽,這是他前輩交給他的任務。”大地悟緊緊握住花籠左手手腕,目光毫不退讓對上久部的目光!
“你是大地悟?”久部對於“雙捕四棒五投”有一些興趣,因此也記住了這十一人。
“很榮幸能被記住名字,是的,我是多摩工業的一年投手,大地悟。”大地簡單的自我介紹後,直接進入正題,“久部前輩,可以放開花籠君嗎?他現在必須完成前輩吩咐的任務。”
“大地君,你還挺有骨氣的啊。”久部笑眯眯稱讚,難得一個後輩見到他敢頂嘴。
“過獎。”大地木著一張臉說道。其實他現在是故作鎮定,屬於硬著頭皮硬上的狀態,不然要是被理久知道,他放任花籠君被其他男人強勢帶走……他會被理久爆錘吧!比較一下,還是硬剛久部前輩比較沒有那麼可怕!
“可是,你真的認為花籠君是那種會在意前輩看法的人嗎?”
“……”大地想起來棲前輩被無視的23通電話,頓時無言以對。
“所以,不要用‘前輩的吩咐’來壓人了,就算要偵查,等我們從洗手間回來再偵查也不遲,現在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些時間。”久部笑意盈盈。他不知道其他學校是什麼情況,但對於所在地不在東京且前來帝西進行練習賽的學校,帝西有規定至少要讓對方休息三十分鐘以上、一小時以內的時間,充分調整好狀態。
“那我也去洗手間!”不管怎樣!大地是不會放開花籠君的手!萬一花籠君被打(畢竟無視那麼多次久部前輩的電話和信息)……他好歹也能擋一下,是吧?
“久部前輩,大地,抱歉,打斷一下你們的談話,你們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多摩工業隊長兼正捕手江屋(三年級)空洞的眼神注視著倆人。
“不對勁?”久部立刻低頭,注視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
“不對勁?”大地慢一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原本抓住花籠手腕的手,現在那裡麵什麼也沒有。
人呢?久部和大地抬頭,很快就找到了花籠。
隻見,花籠慢悠悠打著哈欠往三壘側的休息區走去,在全體多摩工業教練和部員的微妙視線注視下,安之若素坐下,舒舒服服打著哈欠,半睜的貓眼注視著球場,靜靜等待比賽開始。
久部:“……”
大地:“……”
眾人:“……”
雖然花籠全程沒有說上一句話,但他的行為毫無疑問是將想要帶走他的久部、想要阻攔的大地全部拋之腦後!不管是大名鼎鼎的久部友大,還是將他帶進多摩工業休息區的大地悟,花籠統統無視了。
久部:“……”花籠君的校園生活、不,人生應該十分艱難吧。
大地:“……”理久,你清醒一點啊!忘記花籠君這個性格糟糕透頂的男人吧!
眾人:“……”臥槽!花籠君/矮子這操作簡直讓人窒息!
千菅銀一郎氣炸了!竟敢這樣侮辱他們帝西的王?他身體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眼睛、臉龐和脖子都因為憤怒紅透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握著手機的手手背上青筋展露!花籠嗎?他記住了!
久部輕輕笑了笑,雙手插在口袋裡信步走過去,路過千菅的時候,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再次打消讓對方想要叫人的念頭。
他走進休息區,先禮貌和香取監督、豬爪教練打了招呼,然後來到花籠麵前,彎腰,湊到花籠耳邊。
“花籠君,你還記得你上次打電話給我,詢問關於折原君的事情嗎?”久部輕聲詢問。
“……”花籠打哈欠的動作一頓。
“這個人情你打算怎麼還我?”
“久部前輩。”花籠往旁邊移了移,拉開點距離,半睜的貓眼看向久部,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向久部,也是今天第一次和久部說話。
“對了,再送你一個情報,石清水準備在青野文化祭的時候去找你,好像想要鬨個天翻地覆。”久部笑眯眯。
“……”天翻地覆?感覺石清水前輩的確是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人,不過……花籠略帶懷疑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久部,“久部前輩是如何知道得?”
“這個啊?是因為石清水邀請我一同前往,而我也答應了。”久部那雙眯眯眼彎出的弧度分外柔軟。
“不是久部前輩提出這個計劃的嗎?”
“不是。”
“……”
“怎麼樣?練習賽結束後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嗯。”花籠打哈欠的動作有些遲緩。
“我很期待今天的晚餐,待會見。”久部直起身體,“對了,不要想著溜走,我會安排人在球場門口守著,將整個大門堵住的那種程度。”
“哦。”花籠應了一聲。
久部滿意地走向對麵的休息區,對想搭話的江屋和望月隻是揮揮手就打發了倆人。途中,給了千菅一個眼神,對方主動跟了上來,順便將後輩帶走了。
隻是,千菅在走得時候,還回頭瞪了花籠好幾眼,眼神陰沉得厲害。
花籠安安靜靜坐在那裡。
多摩工業部員緊緊盯著他。這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久部前輩這麼重視他?能夠引起強者重視的隻有強者!他也是強者嗎?不過,看那半睜的貓眼、頻頻打哈欠、微微駝背的瘦弱身影……完全沒有強者的風範啊!連“有點強”的氣場都沒有!橫看豎看都是頹廢的宅男啊!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眾人的好奇心達到頂峰!
懵圈的大地遊魂一樣回來的時候,立馬被他的隊友圍住詢問。
“都說了,花籠君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久部前輩找他。感情糾紛?不可能,久部前輩和帝西的女經理恩恩愛愛,不可能和花籠君是那種關係。花籠君?青野的人。有什麼厲害的地方?不知道。打棒球?應該打得吧,位置好像是捕手。其他?其他我不知道。”
“隻知道姓氏和學校,就敢帶進我們的休息區?”隊友無語。
理久連姓氏都不知道就敢喜歡上對方,他有什麼不敢的?這句話大地隻敢在心裡說,被眾多前輩包圍的他,有些不適的吞咽口水,繼續戰戰兢兢解釋(因為隊長江屋盯著他)。好消息是隊友終於相信花籠君不是他的男朋友,壞消息是他被隊友“委以重任”。
“為什麼我要去問花籠君‘和久部前輩搭話技巧’?”大地不想乾。
“大地,你要知道,在我們向你問話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嘗試向花籠君搭話,但皆以被無視收尾,我們就不自取其辱了。”被無視的人倒沒生氣,畢竟連久部前輩也是被無視的份,他們有什麼好生氣的。望月語重心長勸道,“你現在可是我們全隊的希望了,加油。”說完,還拍了拍大地的肩膀。
大地麵無表情抖落望月的手:“不要。”他為什麼要聽成天針對自己的前輩的話?當他沒有脾氣嗎!
望月聳聳肩,一副“是你逼我的”表情,然後收斂表情,端正態度,平靜深邃浮著細碎光芒的眼睛也染上了嚴肅,小心翼翼將隊長江屋請了過來。
江屋站在大地麵前什麼都不說,死人看人般的空洞目光就直直盯著大地。
大地:“……”舉手投降.JPG。
“花籠君,練習賽在二十分鐘後開始。”大地坐在花籠身邊。
“哦。”花籠點頭表示明白,半睜的貓眼望著對麵的休息區。那個要衝過來但被久部前輩攔住的身影,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你在看八越前輩?”大地順著花籠的視線,看到麵目猙獰且在咆哮的帝西王牌投手兼隊長八越(三年級),渾身一個哆嗦,“那個,花籠君,八越前輩吼著‘花籠泉水過來一戰,看看誰才是久部前輩最中意的投手’,是在對你喊話嗎?”
“不是。”花籠打了一個哈欠。他看了好幾眼,確定對方是帝西的隊長,也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覺得眼熟,是在資料上看過照片吧,花籠這麼想到。
“……”騙人!絕對是對著你喊話啊!大地翻白眼。
這時,他手機響起新信息的提醒音,低頭一看,是來棲前輩和望月混蛋(備注名就是這麼寫得)。先看前者,是詢問花籠君還活著嗎……居然問還活著嗎?來棲前輩真喜歡開玩笑,大地嘴角抽了抽,回複“平安無事”。
接著,大地看望月混蛋的超長信息,是交代他如何細致、委婉、全麵、深入打探久部前輩的情報……他直接拉到最底部,回複了一個句號,表示自己有看到。
花籠打哈欠的動作突然停住。
“怎麼了?哦,那是帝西的經理也是久部前輩的女朋友,鬆岡瑠裡前輩,有她在,八越前輩不會過來了。”大地鬆了口氣,不然氣勢洶洶的八越前輩衝過來……總覺得不會發生好事。
“嗯。”花籠垂下目光應了一聲,繼續打完那個哈欠。
“花籠君,為什麼久部前輩會說‘逮住你了’?”大地打直球。過於直接的問話方式,讓旁邊特地發信息提示“委婉問話”的望月,眼神暗了暗。
“為什麼呢?”花籠疑惑。
“喂,你這個當事人為什麼還一副疑惑的樣子!久部前輩就沒說過嗎?”
“好像是說過。”
“說了什麼!”大地追問,周圍的人也紛紛豎起耳朵,屏住呼吸,充滿期待望著花籠。
花籠想了想,打了一個哈欠:“我忘了。”
“……”大地直接從椅子上滑下去。
“……”周圍偷聽的人頓時死魚眼,一致認為花籠在裝逼!紛紛虛著眼鄙視地看向花籠,不想說就不想說扯什麼慌!
花籠打了一個哈欠,放下背包,拿出筆記本和筆,重新背上背包。其實,他說得是實話,他有著定期清理腦海裡無用的信息的習慣。也許對於彆人來說久部前輩的話很重要,但對於花籠來說,他隻關心棒球相關的事情。
沒有什麼比棒球更重要,花籠內心毫無波瀾地開始記錄。
“花籠君。”大地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滿臉一言難儘坐在花籠身邊,“真是出於意料的答案啊,乍聽之下就像假的一樣,你……”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此時,花籠半睜的貓眼注視著對麵休息區附近熱身的帝西部員,左手輕動,一行行流暢整齊的文字寫在筆記本上。他的神情安靜專注,氣質冷淡,除了記錄的左手,身體仿佛一座凝固的石像,眼裡、心裡隻有對麵熱身的帝西部員,像是全世界隻剩下他們的存在一般。
那樣的專注,那樣的認真……
大地臉上一熱,心裡有些羞愧,突然覺得打探久部前輩事情的自己就像是個八卦記者。他明明是個投手!是個為了投手丘而生的投手!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一掃複雜的思緒,有璀璨而奪目的微光在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