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壘側休息區此時有點安靜。
這種安靜在虹川三棒打者兼正捕手麻呂社, 一臉凝重走進來的時候更加安靜,沒能上場打擊的四棒打者兼隊長寶木隼人(王牌投手)跟在後麵。
“麻呂,你的表情。”滿臉愁苦的寶木開口提醒。當然, 他這種表情很正常,其他隊友一個眼神都沒多給。
“啊?抱歉,我在思考一些事情。”麻呂回過神來, 發現隊友擔心望著自己連忙解釋,不等其他人問就說道, “前麵伊吹提醒我注意捕手, 可是我在打擊的時候隻感受到投手傳來的壓力, 捕手……花籠好像沒什麼存在感。”
“你打擊的時候就沒有特彆難受的地方嗎?比如投球的位置,故意針對你的弱點或者不好發力的位置?”伊吹忍不住連連追問。
“沒有。”麻呂搖頭。
“這就奇怪了……好吧,可能是我猜測錯誤。”
“不,也許不是伊吹前輩猜測錯誤,而是青野的正捕手更換了策略, 因為伊吹前輩、更科前輩的打擊和麻呂前輩的打擊, 不是完全不同嗎?”遊擊手宇佐美開口。此時他正斜靠在右外野手白瀧的身上, 試圖將對方的口罩摘下來, 屢屢失敗,敗後再試,同時還時不時給瞪自己的經理膳拋個媚眼。
膳桃子被惡心得想一腳踹過去!
“宇佐美的判斷很有道理。”加藤監督發言。
“真讓人開心, 小加居然和一樣的判斷。不過, 比起作為捕手的花籠泉水, 大家是不是更應該更注意對方的另一個身份?”宇佐美伸出去的手又被白瀧打掉,他也不在意,轉頭,視線在休息區掃視一圈, “青野先發捕手丸山的棒次是多少,大家還記得嗎?”
“九棒。”白瀧回答。因為他也是九棒打者,所以對青野的九棒打者也有所關注。
“回答正確!”宇佐美笑著,看著一些已經反應過來的隊友和還沒反應過來的隊友,輕佻的眼神漸漸鄭重,“丸山下場,代替他上場的花籠也繼承了相同的棒次。禦之,回答我,青野現在輪到哪個棒次打擊了。”
“……九棒。”白瀧沉聲。
“回答正確,所以,第三局下半局一開局我們要麵對的是花籠泉水的進攻!”宇佐美淡淡一笑,整個休息區卻因為他的話倏然寂靜!
一片死寂,宛如寒冬凜冽的風刮過沒有人影的空屋,連呼吸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一般,此刻三壘側休息區的空氣凝結。
是啊,接下來就輪到花籠泉水打擊了!
這個下意識不去思考的殘酷現實,此刻被宇佐美點破,所有人不得不直麵這個讓他們心生恐懼的問題。那可是將球打出明治神宮第二球場的男人!誇張到像是假的、創造曆史的男人!那個打擊他們可是反反複複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越看越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可怕之處!
而現在,他們要和花籠泉水對上?
怎麼想都沒有底氣!甚至還有求對方放過自己沒出息念頭,大多數人胃裡像是吞了沉重冰冷的鐵塊般,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
宇佐美卻笑了起來,打破了寂靜:“我是不是說了不可以說得話?”
“不,不如說,你發言的時機正好。”寶木的表情依舊是一副愁苦的苦瓜臉,但眼神堅毅,沒有絲毫怯弱,眼睛透出微微光亮!
“不愧是我們的王牌投手啊,等下要直麵花籠泉水打擊的隊長露出這副表情,真是讓人安心,是吧,我們的副隊長?”宇佐美收回被後輩白瀧拍紅的手,暫時放棄摘掉對方口罩的想法,笑意盈盈看向麻呂。
“你在說什麼啊,宇佐美,不要忘了你自己也是副隊長。”再次陷入沉思中的麻呂回過神來,頓時被二年級後輩的話弄得哭笑不得,隨即臉色一肅,“打者是花籠泉水,我的選擇依舊是正麵迎擊!大家,請和我一起上場迎擊,拜托了!”鄭重鞠躬90度拜托!
空氣一靜。
隨即熟悉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哈哈,麻呂,你剛剛說宇佐美在說什麼,現在這句話還給你!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任務,為什麼要你來拜托啊?一起熱血起來上唄~”二棒打者伊吹(二壘手)大笑。
“是啊!我已經熱血起來了!”一棒打者更科(一壘手)也是大笑。
“我個人認為與其鞠躬拜托,不如比賽結束後請客更實在。”六棒打者近山貴和(三壘手)走過來,扶起保持鞠躬狀態的麻呂,“先說一句,我想吃肉包。”
“我要熱狗!”近山慶和走過來,滿臉笑容,伸出自己的手停在半空中。
“香草檸檬冰淇淋。”白瀧(右外野手)馱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宇佐美走過來,脫掉自己的薄手套,伸出手疊在近山慶和的手背上。
“那我也要冰淇淋!熱狗和冰淇淋我都要!”八棒打者近山慶和(左外野手)聽到後輩的選擇,立馬也饞了。
“喂喂喂,你們克製一點,為麻呂的錢包想一想吧。”近山貴和的手搭在白瀧、不,是搭在宇佐美的手背上——在他手要放下去的時候,斜裡伸出一隻手搶先一步放下去。
“我和禦之一樣,香草檸檬冰淇淋。”五棒打者宇佐美(遊擊手)對近山貴和露出一個勝利的得意笑容,還挑眉。
“……”近山貴和被那個挑眉動作弄得有些生理不適,表情都凝固了。
“哈哈哈哈。”宇佐美見狀笑得更開心了。
“我要水蜜桃口味的冰淇淋。”寶木的手也放了上來。
“我想吃飯團,現在就餓了!”七棒打者市毛(中堅手)伸出手放上去。
“你們幾個,我有說要請客嗎?不要自顧自就開始點單啊!”麻呂無奈地抓頭發,然後放棄一般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手放在最上麵,嘴角翹起,“說好了,最後一次啊。”
“是是是,最後一次,大家一起來吧。麻呂前輩,這次由你來下達命令。”宇佐美眼裡透著熱烈而明亮的笑意。
“那麼,一、二、三、虹川上吧!”麻呂喊道。
“虹川上吧!”虹川部員喊道。
圍成一圈的眾人喊著口號一起舉起手來,喊聲整齊洪亮,舉起的手臂分外筆直!隨即,每個人都眼神堅定地跑向球場!
“第九棒,捕手,花籠泉水君。”廣播通報聲響起。
“啊啊啊啊啊!是花籠!終於輪到他打擊了!”
“拿手機拿手機!我要親自拍下花籠君的英姿……嘛,就算是散步式跑壘,我也拍!”
“上次打出球場的全壘打沒能看到,這次好想看一波!”
“青野!青野!青野!”青野二軍和三軍部員在紅日教練的帶領下,大聲應援,也因為他們這樣的應援,使得想組織“花籠!花籠!花籠”應援的觀眾組織不起來。對此,幕後操手·柴崎深藏功與名。
“花籠啊——!來個暴爽的全壘打啊!”
“不不不,不用全壘打也可以,我比較想看那個散步的跑壘,簡直是絕絕子!”
漫天的歡呼聲響徹,花籠走出休息區。
站在四麵八方都是觀眾的球場裡會有種渺小的感覺,眼前球場寬闊,頭頂是清澈湛藍的天空和烈日,耳邊是熱烈的喧囂聲,花籠依然不適應這種氛圍,但這就是棒球的一部分。
打了一個哈欠,拿著球棒,在身後隊友特彆是夜鬥的大嗓門應援下,花籠往打擊區走去。
“好慢!花籠,你就不能走快一點?不知道的人絕對會誤會你在悠哉悠哉散步,難怪總是有投手看不過眼,親自運送你。”一棒打者中村要前往打擊準備區,小跑著跟上來,一隻手搭在花籠肩膀上,壞笑,“我數數我聽過幾次了,仙台遠征的時候,宇都商的王牌投手佐津川夾公文包一樣,將你送到捕手區;和富丘練習賽那天,富丘二年級投手緒方直接將你公主抱到他們使用得休息區,不知道下次還會出現什麼運送方式~”
中村的笑容略顯猥瑣和蕩漾,眼神滿是期待。
“哦。”花籠隨意應一聲。
“切,這個反應不太可愛啊~”中村調侃一句,然後似是漫不經心的無意問道,“你等下站在哪個打擊區打擊?”
“左邊。”
“……加油!”看來今天見識不到了,中村心裡歎息,但臉上笑容更盛,搭在花籠肩膀上的手改成按在背上,緩緩一推,“虹川那邊的陣勢好大,好像我們沒有似的,去吧!前輩給你力量!”說完,中村自己都忍不住為自己的裝模作樣笑起來。
“收到。”花籠認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
“謝謝前輩的應援。”花籠打了個哈欠,側頭,舉起握拳的左手停在半空中,半睜的貓眼看、抬頭看向中村。
“……”想不到自己隨口的玩笑話會得到後輩的鄭重回應,中村下意識收回手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搞什麼啊,突然這麼認真……眼裡閃過摻著窘迫和興奮的情緒,輕咳兩聲,他故作不在意握拳舉起,快速碰上停在半空中的拳頭,碰拳,他說,“加油。”
“嗯,我上了。”花籠聲音認真,半睜的貓眼水光瀲灩有點亮。
“去吧!”中村眼裡的情緒全部變成明朗的笑意,又輕輕推了後輩的背部一把,目送著對方走向打擊區。嘛,做前輩也挺好的。
花籠等虹川王牌投手和捕手試投完畢,走進打擊區,輕輕打了個哈欠,擺好等球姿勢。
捕手區。
麻呂的目光落在花籠身上,是左打擊區啊,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但據他反複觀看青野和白鷗台一戰的視頻猜測,如果是要打出那個奇跡般的打擊,花籠君是會站在右打擊區!
要知道在上場比賽中,花籠君不僅將球打出去一次,但唯有那次是站在右打擊區!
不過也不能大意,畢竟也有站在左打擊區打出“奇跡一擊”的可能性!麻呂眼角餘光上下打量了花籠一下,收回視線,看向投手丘。
“內角低,曲球,好球。”寶木,正麵上吧!麻呂堅定打出暗號!
寶木鄭重點頭,看了站在左打擊區的花籠一眼,手上一緊,很快放鬆,握球的力度恰到好處,臉上愁苦的表情仿佛更加愁苦。他舉起雙手,掩在投手手套裡的握球姿勢已經變成食指和中指並攏,緊貼在球體的縫線上!
右腿抬到與水平地麵保持平行的高度,身體微微向前傾,姿態輕鬆,當右腿猛然往前踏下時,左臂掄圓到達高處,在十一點半的方向投出球!
“嗖!”白球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