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越發炙熱, 吹來得風也帶著燙人的熱度,雪白薄雲點綴的湛藍天空下昭島市民球場一派熱鬨。突然!看台上和休息區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伊吹!更科!”捕手區的麻呂猛然站起來,眼角餘光注意到青野二棒打者高橋已經扔下球棒, 衝向一壘!
“我來!”虹川二壘手更科去追球。
一壘手伊吹連忙止住腳步, 奔向一壘壘包同時往前方看去,那裡, 高橋正急速衝來!
高橋突擊前傾的身體逐漸抬起, 腳下蹬地的力度和抬腿的高度也漸漸增大, 眼角餘光瞄了下一壘跑壘指導員區岩田的手勢, 心下了然,收回這點視線專注地看向一壘壘包!兩邊手臂擺動的擺幅和擺速猛然加大,腳下蹬地的力度更大,他開始全力衝壘!
伊吹眼睛微微瞪大,從高橋跑壘的動作察覺到對方的決意, 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緊繃, 重心放低, 一邊留意著衝過來的高橋,一邊留意一壘方向的動靜, 張開手套等著隊友的傳球!
高橋衝過一壘壘包!
“啪!”伊吹接到傳球,連忙扭頭去看高橋!跑壘員衝一壘時不需要滑壘, 所以他需要用目光去確定對方對否衝一壘, 如果是那樣, 就需要將球傳給一壘隊友一起傳殺高橋!
可惜,他隻看到往右拐且慢慢停下腳步的高橋——衝一壘的跑壘者衝過一壘, 往右(一壘邊界線)拐跑去就是默認不跑一壘。
顯而易見,青野一棒沒有衝一壘,那麼傳殺對方也就不可能了。
“可惡!高橋君很謹慎啊!”伊吹低聲罵罵咧咧。
“上壘成功!”裁判判定。
“青野!青野!青野!”看台上的青野一軍、三軍部員一邊整齊呼喊, 一邊用應援筒有節奏地敲打,應援聲洪亮,氣勢如虹!“青野!青野!加油!”
一壘側休息區也響起青野一軍部員的掌聲、喝彩聲和應援聲,其中,日向和日野這兩位一年級和一年級的瀨戶的量最大,幾乎將其他人的聲音都蓋下去。日向還一手按著花籠的肩膀一邊大喊,極其生龍活虎,與旁邊貓眼半睜、慢悠悠打著哈欠的花籠簡直是兩個極端。
“第三棒,三壘手,池田敬一君。”廣播響起。
站在打擊準備區的池田往打擊區走去,途中,看到站在一壘壘包上的高橋給自己打暗號。
“訣竅是想起一年級西尾君的投球……”池田費力解讀到一半就放棄了。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青野的暗號手勢會這麼多、這麼複雜!難道還能在球場上聊天嗎?除了日野君外誰還有這個興致?有那個時間去背暗號,不如多吃一碗大米飯!
記暗號隻被基本的池田,認真點頭,假裝自己看懂了隊友的全部暗號。
“池田君又沒有讀懂全部暗號。”高橋想著,臉上保持微笑沒有一點異樣,心裡決定回學校後拜托神堂君好好好好“關心”一下,這位可以輕而易舉背下世界各地大米的種類和口感、卻記不住全部暗號手勢的隊友。
“阿嚏!”池田打了個噴嚏,“難道是飯團在思念我了?我也想念香噴噴的白米飯啊!”
他嘟噥著,隨意抬手用衣袖、身後突然投來一道淡淡的視線,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往前繼續走去。隻是抬起的手悄悄放下,從屁股後麵的口袋拿出一條格子紋樣的深色手帕,擦了擦鼻子,又隨意塞進去。
這樣神堂就不會再嘮叨他了吧~
池田美美想著,表情嚴肅,腳步穩重地走進打擊區。完全不知道,在他隨意將手帕塞回口袋、假裝看懂暗號對高橋認真點頭的時候,將一切看在眼裡的神堂微皺眉頭。
捕手區。
麻呂在高橋將球打出去的那一刻,心中一咯噔,當在高橋成功上壘後,他心裡的那片沒有和任何人訴說過的陰霾,此刻不斷擴張,擴張。
之前,隊友都奔向球場慶祝寶木拿下一分時,隻有他待在休息區裡沒有動,不是他不想恭喜寶木,而是他在喜悅之餘,注意到了青野部員的動向。每當換場就乾脆回休息區的花籠君,那時沒回去,而是走向投手丘,其他青野部員也聚集在投手丘。
隔著很遠的距離,加上青野部員交流時用手套擋住了嘴,麻呂並不知道對方在溝通什麼,但隱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注視花籠君的時候格外強烈,麻呂不知道是自己高度戒備花籠君的個人實力,還是戒備對方帶領下的青野,突然!他感覺頭頂被一片陰影籠罩!
天陰了?麻呂腦海裡閃現得第一個想法是這個,隨後便反應過來,是青野三棒打者走進打擊區了。他抬頭,果然看到那個高大肥胖壯碩而充滿威懾力和壓迫感的身影,每次看到池田君進來,都有種打擊區要被撐爆了的錯覺啊。
收回視線,眉宇間的憂心忡忡已經消散,麻呂的目光重新堅毅明亮起來!比賽可沒有結束,還有贏的機會!寶木想方設法和更科拿下一分,他也要想辦法帶領隊伍走向勝利!
“外角低球,滑球,壞球。”麻呂手上冷靜向投手丘打出暗號。這個暗號和被高橋君打出去那球的暗號,隻有在“好球”與“壞球”這一項上不同,其他的位置和球種都一樣!想必青野打者對剛才那球很高興吧,同時也印象深刻吧!剛好,現在就利用這個當做誘餌、引誘池田君揮棒!拿下好球數!
投手丘上。
“外角低位置的滑球的壞球啊,是想引誘青野三棒揮棒吧,這個分寸可不好把握,麻呂前輩真會折騰人~”白瀧說著貌似抱怨的話,聲音帶笑,眉眼彎彎,“但聽起來很有趣!感覺是在正確且正義的道路上高歌前進!”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點頭,握球的右手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帽簷邊緣往上抬了抬,讓風吹進去,放下,挪了挪位置戴好。
好熱啊,白瀧想著,然後緩緩做個深呼吸。持球的右手藏在左手的手套裡,側身站好,目光在打擊區裡的池田身上停留了一下,平靜移到自己正捕手的捕手手套上,嘴角彎了彎,雙手舉起,抬腿往前重重踏下,揮臂。
“嗖!”球快速飛向本壘!
池田雙眼注視著球,輕握球棒的雙手穩固,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半蹲的下半身穩得像是結結實實坐在實木椅子上一般。他仔細觀察著球,從容不迫等待球飛近,既不擔心耽誤揮棒的時機,也不擔心打不到球。
突然,眼睛眯了眯,手臂上和準備扭轉的腰部肌肉蓄力都停了下來,池田沒有動作,目光追著球移到捕手手套上。
“啪!”球順利鑽進麻呂的捕手手套裡。
“打者未揮棒,壞球,一壞球。”主裁判做出判定。
麻呂先給投手丘上的後輩比了一個“投得好”的手勢,肯定和稱讚對方的投球,畢竟這也是事實。滑球本來就難投,他還以九宮格的分法指定球的位置、還要求對方投出可以混淆和引誘青野三棒的壞球。
而禦之全部做到了!完美完成他的指令!
所以,這一球很好!
麻呂將球傳回投手丘,眼角餘光當即投向站在打擊區的池田,觀察著對方穩固的姿勢。從禦之投球到球飛進他的手套,池田君都沒有絲毫動搖的樣子,是做出“壞球”的判斷並且堅信自己的判斷。
在高橋君將球打出去並成功上壘手,池田君沒有得意忘形,而是冷靜判斷,所以沒有被引誘的空隙啊。
如果池田知道麻呂此時的想法,絕對是嗤之以鼻。上一個打席的投球跟他有什麼關係?高橋的打席是高橋的打席,與他無關,他的打席誰也彆想摻和!誒,交換場地回到休息區的時候,花籠君好像說了一大堆話。
是什麼來著?池田努力回想。
那時,他被神堂一個眼神叫過去,圍在花籠君的身邊,大家也聚在花籠君身邊,然後,他聽了滿耳朵的話。這也就是花籠君,換一個人敢對他的打擊逼逼賴賴一個試試看!哦,來棲和武田也可以。
反正一大通話裡,池田隻記得一句,因為花籠君說那句話時看了他一眼,所以他記得牢牢的,想忘也忘不掉。
“目標是打出可以上壘的球。”那時,花籠半睜的貓眼靜靜看著自己。
“我知道了。”池田下意識就應下。
池田本人是鐘愛和追求得是酣暢淋漓的打擊,不過,既然答應了花籠君,他也不會食言。這樣想著,池田轉動球棒棒頭的動作停了下來,目光鎖定投手丘上的白瀧!
捕手區。
麻呂收回觀察池田的視線,也看向了投手丘。
“內角高球,四縫線直球,壞球。”他將考慮好的暗號打了出去。
白瀧看到暗號,蹙了蹙眉,又是壞球啊?麻呂前輩是想將引誘的策略貫徹到底嗎?他想投好球正麵決勝負~不過,球的位置和球種變了。思忖片刻,想不出所以然的他緩緩點頭,然後開始投球!
左腿抬至於水平地麵平行的高度,身體微微向前傾,右腿支撐著身體,左腳往前踏下時,右手臂隨之揮動!
“嗖!”球快速飛向本壘區。
“啪!”
“打者未揮棒,壞球,兩壞球。”
“嗖!”
“啪!”
“打者揮空,好球,一好球。”
“嗖!”
“砰!”
“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