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監督陰鬱平和的眼帶著期待和興致望著花籠, 等待對方說服自己,但想不到花籠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速度略快地移開視線。
烏丸監督:“???”
花籠半睜的貓眼望向球場, 輕輕打著哈欠,然後一言不發。
“花籠君,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和本監督說。”烏丸監督擺出一副為學生著想的諄諄教誨姿態,神情親切又體貼,但是直接將問句說成了肯定句, 暗地裡命令得態度一覽無餘。
反正,在他擺出這個姿態後, 幾乎是第一時間, 水口教練、中川經理和部員,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往旁邊退開。紛紛和烏丸監督拉開距離,連看過來的視線都收了回去,隻豎起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
花籠也起身打算離開。
烏丸監督一個輕飄飄且充滿友善親切的眼神看過來。
花籠又坐了回去。
“花籠君?”烏丸監督微笑。
“要不, 還是算了吧。”花籠說道。
“……”烏丸監督和風細雨般的笑微微一滯,隨即恢複正常, 聲音更加親切還帶著柔和的笑意,“花籠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哦。”還能什麼意思,放棄這局結束比賽的想法唄。
“什麼?你想在這局接下來的比賽中再拿二十分?”烏丸監督故作震驚。
“……”有時候會這樣呢, 時不時就想揍上司一頓,花籠連續打了兩個哈欠才止住心中以下犯上的危險想法——畢竟不能影響比賽。
烏丸監督剛才話裡的意思,翻譯出來就是——想放棄?問過他了嗎?他啊,對花籠君剛才的提議很有興趣,不要擅自打擾他的興致,不然, 賜予天誅哦~
花籠甚至可以想象出烏丸監督說這話的欠揍表情和語氣,不過,他也確定了一件事,自己大概與烏丸監督不謀而合了,所以對方願意傾聽他的想法。或者更進一步說,如果他沒有提出來,烏丸監督也會提出類似的提議,比如七局提前結束比賽。
而且,這也是烏丸監督對他的考驗吧,考驗他是否擁有帶領青野這支隊伍走下去的資格。
花籠輕輕打了個哈欠,側頭,往後看去,看到來棲前輩陰得能滴水的表情和陰鷙幽深的眼神,算是側麵印證了烏丸監督在考驗自己的猜測。
“花籠君,回答本監督問話的時候,不要走神。”
“哦。”花籠收回視線,半睜的貓眼看向身邊的烏丸監督。
“也不要在心裡隨意腦補和詆毀本監督。”
“哦。”
“你還真的那麼做了?”烏丸監督愉悅地眯起眼睛。
“……”
“說吧,腦補本監督怎麼訓斥你了。”
“賜予天誅之類的。”花籠這回老老實實回答。
“隻有被當場抓住把柄的時候,你才會老實一點啊,不過,你的品位也就是這種程度了。”烏丸監督吐槽著學生,神情卻若有所思。
見狀,水口教練和許多部員們紛紛臉一黑。花籠君/外星人這個白癡!烏丸監督這明顯是心動了!以後該不會時不時就蹦出一句“賜予天誅”吧?不要啊!隻有東地感到開心,因為他就愛這種風格的發言。
“好了,閒話到此結束,花籠君,進入正題吧。”烏丸監督催促,臉上仿佛寫著“快來說服我”的加粗加下劃線的黑字。
說服你?是又要答應什麼條件吧,花籠打哈欠的動作一頓。烏丸監督的意思不要太明顯,是既要如他的意提出五局提前結束比賽的方案,還要額外幫他做事!這個男人時不時就會做些喪儘天良的事情啊,拳頭硬了。
花籠想起身直接離開。
不過,烏丸監督不允許他放棄提前結束比賽的提議吧,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允許!
“烏丸監督,你想要我做什麼事情?”花籠問道。
“很簡單。關於前三局比分的猜分小遊戲,你猜0:1,本監督猜不是,事實證明是本監督贏了。”仿佛忘了是自己在第三局下半局換人、派花籠上場從而又拿到一分,將比分改寫成0:2,烏丸監督連客氣的推辭都沒有,直接說了自己的要求,“如果紅日教練知道並且要取消這個小遊戲‘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的約定,你必須堅持履行。”
“哦。”好吧,看在不能背後向紅日教練舉報烏丸監督了,花籠遺憾放棄這個誘人的念頭。
“看你這個表情和反應,你還真有和紅日教練打小報告的想法?”烏丸監督好奇。
花籠安靜打哈欠。
烏丸監督保持微笑。
一壘休息區裡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眾人看看花籠,又看看烏丸監督,沒人說話。
很快,有人打破了安靜。
是隊長武田。
武田說道:“我支持花籠君的提議。”
接著是高橋,他眉眼溫和:“這個提議實行起來難度太高,我個人不讚同如此激進的策略,但是,我相信花籠君。所以,烏丸監督,讓我們試一試吧。”
“隻要花籠君分一點他的午餐給我……”池田的話還沒說完,在神堂看過來的時候,立刻改口,“我是說我支持花籠君,並不是打花籠午餐的主意!”
“我支持花籠君。”神堂淡淡開口。
“支持外星人的提案也不是不可以。”星穀也發言。
“就沒一個人反對嗎?好吧,這個唱反調的任務就交給我……才怪,我的意思是我支持花籠君。”三年級的岩田說道。
“我、我不想那、那樣,我還想、想投球!第、六局、第七局、第、第八局,九局,一直投、超想。”東地委屈得一雙杏眼都濕潤了,用力抿了抿嘴,“不、不過,我、我也想打、打爆虹川。”非常有氣勢的話,他說得結結巴巴。
“舉雙手雙腳支持花籠君!”三枝腦袋上的呆毛歡快搖晃。
還有瀨戶、小牧、丸山……一個又一個部員開口,表明自己支持花籠的態度。
“來棲君,你呢?”烏丸監督詢問在場唯一一個沒有發言的部員。
“花籠是正捕手。”來棲言語簡潔地回答道。沒有直說支持花籠,而是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不過即使如此,他也因為口頭承認花籠的正捕手之位、還支持了花籠一把,而心情糟糕到想殺人!
水口教練看到這個場景,驚訝到連摸著自己啤酒肚的習慣性動作都停了下來。
其實,在教練組開會決定一軍正選成員的時候,大多數教練並不讚同選擇花籠君為正捕手。就算是烏丸監督的提議,就算黑澤教練(投球組負責人)力薦,水口教練也是偏向選擇丸山君和來棲君。
前者缺點明顯但可以通過比賽有效改進,後者就不用說了,如果沒受傷的話,根本輪不到其他捕手競爭這個位置。
就在他這樣想得時候,烏丸監督開口了。
“就算來棲君沒有受傷,我也會選擇花籠君。”烏丸監督平淡開口。
於是一錘定音,花籠君成為了正捕手。烏丸監督沒有解釋自己的理由,隻是說出自己的選擇,包括如月副部長和教練組便選擇了烏丸監督的選擇,水口教練也是一樣。隻是他難免心存疑慮,讓一年級擔任正捕手是不是太勉強了?
水口教練當時的疑慮,在聽到花籠君魄力十足提議、在此刻看到其他部員對花籠君信服的樣子、看到連來棲君都被壓下去!全部一軍部員支持花籠君!烏丸監督,您的選擇沒有錯啊,他感歎著,然後心服口服。
花籠輕輕打了一個哈欠。
在隊長開口開口的時候,他半睜的貓眼刻意看向球場,認真注意投手丘上開暫停會議的虹川部員。不過,也有在聽隊友的話。
那些話語像是激昂向上並且強有力的鋼琴曲,傳到他耳裡,緩緩在身體裡溫柔地流淌,一遍又一遍……在這局結束比賽,花籠在心中對自己這麼說道。
就在一壘側休息區進行全體對話的時候,投手丘上,上場防守的虹川部員也在進行對話。
“對於每一位有所追求的投手來說,登板都是最幸福的事情。”隊長寶木隼人說道。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是前麵呼喊白瀧和市毛防守武田打擊的後遺症,略顯滄桑成熟的愁苦苦瓜臉上透著疲憊,眼角眉梢和嘴邊卻都透著濃厚的喜悅和飛揚的神采。在炙熱的金色光線中,他偏瘦弱的身姿顯得有幾分耀眼。
“雖然對禦之很抱歉,但是投手丘的位置我不會讓出去。”寶木啞著聲音輕描淡寫說道,神情裡滿是斬釘截鐵的決意!“這是我憑實力拿到的位置,是我的。”
白瀧臉上刻意表現出來的開朗笑意漸漸收起,陷入沉默,沒有發現宇佐美和近山慶和等隊友擔憂的視線。不甘,這種情緒如猛虎出閘般在他的身體裡肆虐。
他!超!級!不!甘!啊!
因為此時此刻站在投手丘上的人不是自己!更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身為投手的實力比不上隊長!如果讓他決定登板的投手,他也會選擇隊長……白瀧有生以來第一次痛恨自身的弱小!他心裡波濤洶湧,表情平靜:“隊長,我會變強的。”
“我知道。”寶木看著後輩的眼神帶著期待。禦之,從你主動走下投手丘的行為和現在的反應,已經充分證明了你的心在變強大。擁有覺悟的你,想必二次發育後會迎來實力的爆發性增長吧,寶木由衷期待著白瀧禦之。
他環視周圍的隊友:“所以,我現在很幸福。”
“局勢對我們不利,剛才又一口氣輸掉三分,接下來還是打擊實力強大的對手登場,對手的實力顯而易見的強大。怎麼看都不妙吧,但是對不起啊大家,現在的我感到很幸福也很興奮。伊吹,更科,我想我大概有些明白你們說得‘熱血’是怎麼回事了。”寶木緩緩說話的聲音沙啞,眼睛亮得驚人!
看著這樣的隊長,聽到平日裡對“熱血”完全無感的隊長說出這樣的話,虹川隊員們有些愣神。
“左肩膀和身上其他部位確實存在疼痛,但在我的接受範圍內,放心,如果真的有必要我會申請醫療幫助,現在沒有申請是因為真的沒有必要,謝謝大家關心我的身體狀況。”寶木在隊友趕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們擔憂的眼神。
“不過,也必要露出‘隊長是不是要死了’的表情吧。”他無奈。
“噗嗤!”二年級的遊擊手宇佐美笑了出來,其他人也笑了出來,紛紛用調侃的眼神看向左外野手近山慶和。
“叫大家過來是我主意,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寶木停了停以示強調,然後緩慢且堅決地說道,“我想贏。”
“?”虹川部員一臉蒙圈,眼神充滿疑惑。嚴陣以待的他們還以為會聽到什麼至關重要的話語,結果,就這?並不是覺得這個不重要,隻是他們比賽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啊,有必要特意強調一遍嗎?
在隊友互相之間對眼神的時候,寶木又開口了。
“我想贏。”
“我想贏!”
“我想打敗青野!”
“贏贏贏!我要拿下勝利!”
“但是,以我投球實力做不到阻攔青野打線的進攻,所以,請大家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們一起拿下勝利吧!”寶木繃著一張嚴肅的苦瓜臉,眼裡的熱情、執著和鬥誌充滿振奮人心的意味和煽動性!
仿佛被傳染一般,虹川部員眼裡的疑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熱烈與灼熱!
“既然隊長都這麼說了,我保證我接下來的表現會比我的吻還要熱情,隊長,要給你一個親親應援嗎?”宇佐美笑容輕佻,眉宇之間沒有了沉重。
“滾!回宿舍對你的枕頭親去吧!”一壘手伊吹想也不想就懟過去。
“隊長,不是熱血,是熱血沸騰啊!”二壘手更科糾正。
“我相信你,我會跟著你衝。”三壘手近山貴和(哥哥)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胸膛。
“左外野交給我吧!”近山慶和(弟弟)顯露出大大的笑容。
“……不知道說點什麼,既然隊長你想贏,我當然是奉陪到底!”中堅手市毛大聲回答。心裡感歎,隊長也是典型的投手思維啊,這種情況也想著勝利,這點,禦之也是。市毛注視著寶木,心裡因為武田那計全壘打產生的陰霾開始消散。
白瀧沒說話,雙眼緊緊鎖定寶木,牢牢記下眼前的場景。想要記住他們隊長成功鼓舞士氣的話語和行為表現,同時也記住自己此時的心情。下次,投手丘絕對他的!
“謝謝,可以再做一次那個嗎?”寶木愁眉苦臉的苦瓜臉更苦,聲音卻透著笑意,伸出自己的手,手背朝上,手心往下,穩穩停在半空中。
“隊長,這時候我可以忍受你的笑容一秒、不,兩秒!”近山慶和左手先豎起一根手指,很快再豎起一根,右手已經疊在寶木的手背上。
“倒也不必。”寶木表情突然有些發木。
“慶和,被你搶先了!可惡!”伊吹氣急敗壞伸出手自己的手,疊上去的時候故意加重了力道,“啪”一聲拍在慶和的手背上,拍得對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他剛剛露出得意的神情。
“啪!”近山貴和的手重重拍在伊吹手背上,眼神犀利,皮笑肉不笑!
“……”伊吹忍住喊疼的念頭,差點忘了哥哥也在這裡。
“哈哈哈哈!來吧!來吧!我們一起熱血沸騰起來吧!”更科的手也放了上去。
“可以的話,我比較想和帥哥手掌貼貼,比如青野的神堂前輩就很不錯。”宇佐美歎氣,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猶豫著、遲疑著、嫌棄著將自己的手放在更科手背上。
“那你拿開啊。”更科斜眼。
“我倒是想熱血笨蛋的更科前輩貼貼。”近山慶和有些羨慕。
“……”更科麵無表情,所以現在是毫無顧慮在他麵前說出那個稱呼了嗎?
“熱血笨蛋?哈哈哈!更科前輩確實是那樣,剛好可以和伊吹前輩組成‘熱血笨蛋二人組’的組合。”宇佐美猛笑,說得更科和伊吹臉一黑,其他人也笑了起來。
“一起加油。”白瀧手放上去,也將話題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