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負責人沒敢往法醫那邊看,“大油罐嘛,200升的,怎麼了?”
裴遠問:“裡麵的水泥也是你們澆灌的?”
負責人回憶道:“水泥?好像是有一個澆了水泥的。”
裴遠眼前一亮,“是誰澆灌的?還記得嗎!”
“記得啊,是老王他們那組的,有五個人,他們是凶手嗎?”
裴遠道:“這個你彆管,把他們的聯係方式都給我,我會查清楚。”
林瑄禾看得直歎氣。
裴遠一聽林瑄禾歎氣,心裡就委屈,不服氣道:“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是我有問題,”林瑄禾敷衍完裴遠,看向工地負責人,“請問你說的澆了水泥的油罐一直留在工地嗎?”
負責人搖頭,“沒啊,早就處理了。”
裴遠:“……”
這幫人是不是都喜歡說話說半截,然後一起打他的臉?
負責人也很委屈,“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嘛,我就實話實說了,你們找要那個油罐?那可能找不到了,應該已經處理了。”
林瑄禾說道:“您來看看,這個油罐是你們工地的嗎?”
林瑄禾指著的,正是法醫在作業的油罐。
負責人心裡直突突,不敢往前走,他嘟囔道:“你們數數就好了,一共三個油罐,沒啥用,裡麵都堆垃圾了。”
林瑄禾看向油罐。
裝垃圾地油罐的確有三個,發現屍體的油罐是第四個。
“撒謊!”裴遠厲聲道,“這裡分明有四個,你們白天還在這裡,就沒發現?”
林瑄禾補充道:“我早上也經過這裡了,當時就有灌了水泥的油罐。”
負責人嚇得臉色都變了,他驚慌失措道:“這,這可真不是我們工地的,我們那個油罐一個月前就處理了。”
裴遠故意嗬斥道:“你們工地多了個油罐,你沒發現?!”
負責人哭喪著臉,“這……工地破爛東西這麼多,真沒注意,警官,死的到底是誰,是我們的工人嗎?”
裴遠方才是故意嚇他,看到負責人的反應,他知道負責人八成沒撒謊。
裴遠揮揮手,說道:“你去準備一下工地上所有人的資料,還有,這工地上是什麼時候多了個油罐,要把時間搞清楚,明白嗎?”
負責人連連點頭,去鐵皮辦公室準備材料去了。
裴遠將剛剛問到的情況一一記錄好,一偏頭,見林瑄禾還在,他不自在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說的不是我們發現屍體的油罐?”
“在工地上班的,基本都是出苦力養家的,都有家庭。他們是按小組工作的,五人一小組,五個有家庭牽絆的人一起殺人一起處理屍體,可能性不大。”
成年人本就各有心思,而且若是工地上的人,應該知道灌了水泥的油罐已經被處理,他們怎麼敢再製造一個油罐,然後光明正大的把屍體丟在這裡?
若是一個人,或許還有可能。
但如果是五個養家的成年人,林瑄禾很難想象他們能如此齊心協力。
說話間,晏昀已經把警車開過來,有汽車的大燈照亮,劉法醫的工作更順利了些。
幾人聚在一起,又處理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把屍體和水泥分離。
林瑄禾趁著幾人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小塊水泥塞進口袋裡。
大寶寶“哇”了一聲,“媽媽,你的手好溫暖哦。”
林瑄禾:“……”
喜當媽就算了,當的還是凶器的媽,林瑄禾能說什麼好?
晏昀站在屍體旁打量片刻,道:“是一中的校服,我馬上去一中,老劉,你和小王回去驗屍,水泥隔絕空氣,確認死亡時間可能有些困難,辛苦你了。至於林瑄禾……”
晏昀板起臉來,“裴遠,你送她回家。”
天色已晚,林瑄禾再在外麵晃蕩下去,的確不太好。
再說她現在的確名不正言不順的,幸好這個學期念完,她就可以去局裡當個實習生了。
林瑄禾掙紮道:“屍體是我發現的,明天你一定要告訴我是什麼情況哦,你要是不說,我就自己去一中打聽了。”
晏昀想也不想便拒絕,“不行,這違反紀律。”
林瑄禾問:“紀律這麼重要?”
晏昀義正言辭:“紀律是鐵,絕對不能破壞。”
林瑄禾:“那劉陽……”
晏昀說:“明天放學來我辦公室。”
林瑄禾滿意地笑笑。
果然,晏昀這個人最大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
她朝晏昀和劉法醫擺擺手,“我先走啦,不用送我,你們去忙就好。”
晏昀被一個小丫頭威脅,心情很差勁,他冷哼一聲,“不是怕黑嗎?”
“你放心,為了支持你們工作,我可以堅持回家!到家之後我會往辦公室打電話,請隊長儘管放心!”林瑄禾捏著拳頭,一副給自己加油打氣的模樣。
然後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晏昀:“……”
倒是裝得久一點!
有關死者是一中學生這一點,林瑄禾其實覺得挺奇怪的。
她今天早上便看到油罐了,現在室外溫度在二十度左右,油罐裡麵的水泥要想完全乾涸,也需要時間,加上死者身上有被虐打的痕跡,就算她不是被囚禁,起碼也已經失蹤了幾天的時間。
可前些日子他們排查失蹤人口,一中並沒有報過失蹤。
實在是奇怪。
林瑄禾在心裡琢磨著案子,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家門口。
林家門前正好有一個路燈,林瑄禾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忽然有人在她身後停下。
林瑄禾眉宇微沉,她將手摸向背包,握住警棍。
身後男人的聲音,卻很熟悉,“我剛剛來過你家,阿姨說你不在,正好看見你回來,就過來了。”
林瑄禾微微挑眉,將警棍放下,回過頭去。
站在她身後的人果然是陳旭暉,林瑄禾已經有好幾日沒看到他,如今的他憔悴不少。
短發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整齊齊,劉海散亂地耷在額前,臉頰少還有少許胡須。
昏黃的燈光將他籠罩,他臉上扯出的笑容,隱隱透著疲憊感。
林瑄禾蹙了下眉,“你找我有事?”
“恩,”陳旭暉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信封,“這裡麵是我這幾年的工資,不多,一共兩千塊,能麻煩你替我轉交給秀英姨嗎?我想,她可能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林瑄禾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你一直在幫助他,她不見得會拒絕見你。”
陳旭暉苦笑道:“就算她願意見我,我也沒臉再去了。”
林瑄禾抬眸看著陳旭暉的表情,單從表情來看,他眼底的痛苦似乎是真的。
林瑄禾若有所思道:“你和王秀秀關係很好,你爺爺將她抓走,你沒察覺嗎?”
“我和爺爺不算親近,我來的次數其實不多,不然早就和你的哥哥們也不會如此陌生。”陳旭暉長歎一聲,低下頭喃喃道,“我們的關係真的很好,我們經常在一起玩,七八歲的時候,和其他小孩子一起扮家家酒,我倆還總扮演夫妻,可惜……”
林瑄禾擰眉聽著。
她正想安慰陳旭暉幾句,一抬頭,卻見陳旭暉忽然換上了一張笑臉,他眉眼彎彎,笑容淺淡,“不過那個盜賊怎麼會正好去了爺爺的地下室呢?我回家之後去看了,他沒去其他房間,隻去了爺爺的地下室,瑄禾,是不是很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