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王英是親眼看到母親被害。
當時的新市管得雖然很嚴,但這方麵是不如現在的。
一具屍體埋在山裡,不見得能找出來。
林瑄禾道:“說說羅福來的死吧。”
“沒什麼可說的,我早就計劃著要殺了他,這個計劃我已經想了十多年,我每一天都在想。我之所以拖到現在才下手,隻不過是因為我才自立沒多久而已。”王英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再大一些,有足夠的實力,我早就將他殺了。”
林瑄禾聽得心情複雜,“你是怎麼聯絡他的?”
“用我媽的名義,為了讓他相信,我拿出了金耳環,”王英譏笑道,“他看到我這副打扮,還以為我是在做那種工作,苦口婆心地勸我,好像有多關心我似的。”
“你提出見麵的條件是什麼?”
“我威脅他,如果不來見我,我就去找美枝姨要錢,他不敢讓她知道這件事,就答應見麵。”想到與羅福來相處的種種,王英倒吸一口涼氣,“真惡心,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在欺騙美枝姨,真是一個齷齪的人!”
王英每說一句話,就要罵兩句街,和剛剛桂美枝的狀態完全不同。
田琳以前也參與過審訊,不過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不同嫌犯的反應。
看來她的觀察力還是不夠,得多和林瑄禾學習。
王英斷斷續續把作案過程說完,“用豬肉殺人,是早就想好的,殺完人後,我把豬肉燉了,喂給附近的幾隻狗,這樣就可以把凶器永遠地藏起來。我聽說找不到凶器的案子,很多都擱置了,沒能找到凶手,所以想試一試。”
“至於你們一直討論的金耳環,是我殺人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這沒什麼可說的。”
“哦,還有,羅露那邊,我當然是故意去找她的,我就想看看,一個有爹疼的孩子是什麼模樣,你們彆說,她長得還真好聽的。”王英幽幽道,“如果我媽沒走,我現在也會過得很幸福吧?”
田琳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
王英這些年的日子,實在是難以想象。
親眼看著母親被父親拋屍,又要抵抗病魔、抵抗饑餓,每日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殺了父親為母親報仇,這樣的人生,是不是連一分一毫的快樂都體會不到?
晏昀看了一遍林瑄禾記錄下來的內容,手指點了點桌子,“你和桂美枝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早就認識了,美枝姨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找到了我,”提到桂美枝,王英歎口氣,“我最開始不知道她的身後,後來無意間看到她和羅福來走在一起,才知道的。恨是恨過,但也沒那麼恨,畢竟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和我媽的存在。”
“你的殺人計劃,她知道嗎?”
王英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知道,但是不讚同,她厭煩了和羅福來一起生活的日子,想換一種方式解決,但我隻想殺了他。桂枝姨隻要離開羅福來,就可以解決麻煩,可我沒法離開他,他是我一輩子的噩夢。我殺人後,將這件事情告訴她了,她才出了個借耳環的主意。”
“對了,我忽然想到凍肉,肉是在廠子裡凍好的,廠子裡的門衛見過我準備豬肉,你們可以去問問,去了你們就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離開審訊室,田琳的心情還是十分複雜。
林瑄禾方才拜托技術科做的事情此刻已經有了結果,他們比對了留在現在的金耳環的指紋,上麵隻有一枚殘缺的王英的左手食指指紋,完全沒有桂美枝的指紋。
這也能說明,桂美枝所謂地戴過耳環,是假話。
晏昀吩咐著,“福利院、醫院、冰棍廠的證詞都要收集到,還有,帶招待所老板娘來認人。”
他剛說完,裴遠便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垂頭喪氣道:“真是奇怪了,沒找到燕子,今天的運氣可能不太好,我明天再去好了。”
“不用找了,”林瑄禾說,“燕子就是王英,這是她隨便取的名字。”
裴遠傻乎乎地看過來,“桂美枝是找王英去幫忙的?”
“笨蛋,”田琳敲了一下裴遠的頭,“凶手是王英,她已經招了。”
裴遠怔住。
凶手是……王英?!
真的是王英?!
他原本的想法分明就是對的!
可惜他意誌力不夠堅定,桂美枝一認罪,他的思路就跟著跑了。
……
這輸得也太憋屈了吧?!
往後整整兩日,晏昀一直帶隊梳理線索。
王英和桂美枝都認了罪,每一個線索都不能放過,一定要符合邏輯才行。
最終,警員們一共找到了五個證人,再加上現場遺留的金耳環,和招待所老板娘的指認,已經能確定王英就是凶手。
在正式逮捕王英的當天,係統為林瑄禾發放了三十積分。
這也側麵證明,王英的確就是凶手。
林瑄禾上完課後,抽空來了趟局裡。
她將羅福來辦公室的手帕交還給物證科,物證科的凶器們正在開相聲大會。
瓷器繩子版:“今天我要給大家說一個原創相聲,就是說啊,有一天,我掉進了老虎洞裡……”
匕首:“這相聲我熟,它抄襲!抄襲!掉進老虎洞裡的不是它!”
吃瓜看戲的水泥大寶寶好奇道:“不是他還能是誰?”
“是個人類!當時我在現場,我救的人!”
“……”
角落裡沾血的毛巾:“哎呦,我老婆什麼時候回來,我身子臟了,得有人服侍我洗澡啊。”
林瑄禾的頭都快被他們吵炸了。
她登記好後,把手帕盒子交給老周,道過謝後就想跑。
老周樂嗬嗬道:“多來玩哦,我這裡可比你們那強多了,安靜得很。”
林瑄禾看了一眼物證箱,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的情況是——
瓷器繩子版:“你一把破匕首,能救人?你不把繩子割斷就不錯了。”
匕首尖銳叫聲版:“我要把你這條爛繩子割斷!割斷!”
水泥大寶寶適時挑事,“可繩子叔叔已經成灰了呀。”
匕首冷笑,“是哦,已經被做成瓷器了,憋死他。”
瓷器砍刀版:“罵我們兄弟幾個?你們是什麼身份,敢挑戰我們整個家族?”
林瑄禾:“……”
她捂住耳朵,匆匆道彆,“不用了,我還是回辦公室清淨清淨……哦我的意思是回辦公室看看案子。”
林瑄禾落荒而逃。
老周無奈地搖著頭,“現在的年輕人,怎麼的喜歡湊熱鬨?我這裡多好啊,年輕人還不懂生活的真諦!”
雖然將手帕還了回去,但林瑄禾前些日子撿到的豬兄,卻沒法還。
如果她非把豬兄帶回去,告訴其他人說,這就是大黃吃掉豬肉後的排泄物,那她估計會被當做神經病。
一直把豬兄放在家裡更不現實,林瑄禾鄭重地舉行了告彆儀式,然後把豬兄“安葬”在樓下角落。
場麵一度十分悲傷。
去找晏昀的路上,林瑄禾遇到了來局裡探望桂美枝的羅露。
桂美枝雖然沒有殺人,但她試圖攪亂警方的調查視線,這一點還是要追究的。
林瑄禾朝羅露點點頭,與她擦肩而過。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回頭看著羅露的背影。
桂美枝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被威脅住,羅露和案子,究竟有沒有關係?
林瑄禾無法相信羅露是完全清白的。
但係統已經發放積分,就代表任務已經完成,凶手的確是王英。
林瑄禾想不出答案,歎口氣,繼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不遠處的羅露,卻在這時停了下來。
她抹去剛剛擠出來的眼淚,轉過身,靜靜地看著林瑄禾,唇畔勾起一抹笑容。
接著,她繼續跟隨警員向前走去。
由於案件性質特殊,晏昀特彆允許羅露去見桂美枝。
桂美枝在局裡待了幾日,憔悴不少,愈發符合她的年齡。
她看到羅露後,眼中積了些淚光,“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飯?我不在家,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衣服不用洗,等我回去後再一起洗。”
羅露笑著說道:“媽,你就彆操心了,你早點兒出去才是正事,我能照顧好自己。你放心,我已經和外公商量了,一定儘快把你弄出去。”
桂美枝歎口氣,“可是王英她……可惜了,她是一個好孩子。”
說完,她又想到什麼似的,慌忙抬起頭,“露露,我不是在怪你,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我和王英已經商量好了,你放心就好。”
羅露沒接話,隻是看了看門口的警員。
兩名警員正在聊天,他們時不時看一眼屋裡,確認桂美枝和羅露沒有異常舉動後,便會轉過頭。
羅露拉住桂美枝的手,好脾氣地笑著,“媽,隻要你沒事,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那一日,雲淡風輕,陽光溫和。
她一直跟在王英身後,看著羅福來和王英一起走進招待所。
羅露百無聊賴的在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王英從後門離開。
接著,羅露獨自一人上了樓。
羅福來已經倒在血泊中,瞳孔正在擴散。
一樓就有電話,羅露沒有選擇報警,反而在羅福來身旁蹲下,感受著生命的漸漸流逝。
羅露愉快地笑了一下,替羅福來閉上眼睛。
她將房門敞開,確保屍體很快就會被發現,接著,將偷到的耳環丟到後門附近。
她的姐姐,費儘心思接近她,迎合她的喜好,博得她的好感,把她當做傻子一般。
那就……不要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