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摸遍了全身,也沒能找出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嗇夫長很不屑道:“沒有證明,我還敢說我是天子呢。”
真·天子劉徹聽到嗇夫長這話,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他怒斥一聲:“放肆!”
嗇夫長被嚇了一跳,看到訓斥他的是個女人,他怒而拍案站起來:“你敢對我這麼大聲說話?我看你才放肆!”
下一刻,衛青已經用一個非常帥氣的擒拿動作,將嗇夫長給按在了桌案上。
嗇夫長愣了一下,隨即便開始掙紮,見掙紮不過他才開始求饒:“大俠饒命,小人有眼無珠,是小人無禮。”這是將衛青當成了哪個遊俠了。
衛青轉頭看向劉徹請示,劉徹心中怒意難消,他嗤聲道:“好一個欺軟怕硬的狗東西,讓你這樣的人當嗇夫長,實在是縣令的失職!”
嗇夫長乾笑一聲,因為被衛青給壓著,他也隻能認慫稱是。
劉徹直接帶著大家走進屋裡,伸腳踢了一下嗇夫長的屁股,而後才道:“去安排人將你們縣的縣令帶過來。”
“皇後”這般紈絝子弟的舉動,著實讓其他士兵錯愕。殊不知劉徹早年間,就是這樣一個橫行霸道的紈絝子弟。
嗇夫長哪裡敢不從,連忙答應了,衛青才放開他。一獲得自由後,嗇夫長直接高呼:“來人啊,快來人啊。”
他手下的幾個小吏聽到後,連忙衝進來想要解救嗇夫長,結果這麼幾個人哪裡是平日認真訓練的士兵們的對手?
沒幾下就被士兵們都收拾了。
嗇夫長:“……”他撲通一下跪下求饒,這下是真的老實了。
天已經黑了,眾人乾脆就在嗇夫長這裡休息了。而嗇夫長也安排人連夜給縣令送信,希望縣令快點過來救他。
有地方休息了,劉璃非常沒有形象的坐在墊子上,揉著自己跑了大半天的小腿,直呼好酸。
揉著揉著,劉璃突然想到:“萬一縣令也不相信我們怎麼辦?”總不能再用刀架在縣令的脖子上吧?
劉徹聽罷冷笑一聲道:“縣級的那些縣令,都是朕……都是陛下親自任命的,這個縣令若是敢不信,他日後也不要當縣令了。”
劉璃恍然:“那請問,雲陽縣的縣令叫啥?”
劉徹突然頓住:“……”
劉璃盯著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說,這不是你親自任命的嗎?怎麼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
“整個大漢有一千五百多個縣,哪
能一個個都記得這麼清楚?”劉徹為自己辯解。
好吧。
劉璃撇了撇唇,這倒也不怪劉徹不記得了。
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時分,雲陽縣的縣令才姍姍來遲。衛青見到縣令之後,當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連劉徹“皇後”的身份也沒有隱瞞。
雲陽縣令蘇襄在聽到衛青說的這些之後,心中駭然,但麵上還是保持著恭敬,暗地裡打量著劉徹的模樣。
自宮中皇後和建陵公主失蹤已經有大半個月了,長安的縣令們基本上都收到了陛下下達,留意尋找皇後和公主的指令。
如今失蹤許久的皇後和公主就這麼突然冒出來了,著實叫人心中起疑。蘇襄也明白,若這些人說的是真的,那自己尋回皇後便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裡,蘇襄還是秉著嚴謹的態度,詢問道:“不知諸位可有證明身份的東西?”
他們身上也確實沒有什麼信物可以證明身份,劉璃想了想道:“蘇縣令可知建陵公主?”
蘇襄連連點頭:“自然知道,建陵長公主有神女護身,福澤我大漢矣。”
劉璃將身邊她喝水的礦泉水瓶拿出來給蘇襄看:“那你可認識此物?”
蘇襄將礦泉水瓶拿在手裡,眼裡發出了驚奇又沒見過世麵的光:“這……如此冰晶透明,竟比水晶還要剔透,這是何物?”
“敢問這世間除了建陵公主,誰還能擁有這樣,連蘇縣令都從未見過之物?”劉璃笑眯眯的說。
聽著劉璃的話,蘇襄隻覺得格外有道理,再看向劉璃的目光就徹底變了,他甚至向劉璃和劉徹跪下:“下臣拜見建陵長公主,皇後小君。”
劉徹有點不爽這個蘇襄竟然先拜見了阿璃,然後才拜見自己。不過見他的態度還不錯,他忍了忍便也沒再計較,隻道:“吾如今落難在你元陽縣中,著令你準備好馬車,護送吾等回宮。”
蘇襄:“諾。”
這個小鎮上肯定是沒有馬車了,所以蘇襄需要將“皇後”和公主接去縣城,然後再安排馬車護送他們回長安。
嗇夫長沒想到這些人真的是大官,整個人已經傻眼了。在劉徹眾人要和蘇縣令去縣城的時候,他急急忙忙的過來求饒,換來了劉徹輕蔑的一瞥。
那一眼讓嗇夫長的心都拔涼拔涼的。
去縣城的路上,劉徹和劉璃毫不客氣的坐上了蘇縣令來時的馬車,劉璃讓武二丫也坐在馬車邊上,其他人則跟在馬車旁邊走著。
總算不用再走路了,劉璃躺在馬車裡舒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和劉徹抱怨:“我這幾天走得路,比我這輩子都要多了。”
劉徹伸手捏捏她灰撲撲的臉頰:“你這輩子才多長?不是還有一半的路是我和陳非背著你走得麼?”
劉璃理直氣壯道:“因為我是小孩子嘛。”
坐在馬車外麵的武二丫突然將腦袋伸進了車廂內,歪頭問劉璃:“主人,公主是什麼?”
這麼一問,倒是將劉璃給問住了。劉徹好整以暇的看著劉璃不出聲,等著劉璃的回答。
劉璃想了想道:“公主呀,就是天子的女兒。”
武二丫又問:“天子又是什麼?”
“天子就是皇帝,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人。”劉璃認真的給武二丫解答。
“比裡長還大嗎?”在武二丫心裡,裡長就是他們村最大的人,再大的她就不認識了。
劉璃點頭:“當然,比所有人都大,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
“那我也要聽他的話嗎?”
劉璃彎唇笑了笑說:“你不用聽他的話,你隻要聽我的話就行。”
武二丫的出結論:“所以小璃姐姐……不對不對,是主人。主人是比天子還要厲害的人。”之前武二丫叫劉
璃為姐姐,被衛青糾正了過來,讓她叫主人。
劉璃想,反正現在已經找到縣令,要回宮了,再讓武二丫叫主人,好像有點奇怪。於是道:“二丫,你以後就叫我公主吧。”
武二丫點點頭:“公主。”
劉璃眨了眨眸子:“二丫,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現在的名字不太好聽。”
“好呀。”武二丫眼前一亮。
“叫爾雅好不好?”劉璃說:“既文藝又淑女。”
武二丫聽著撓撓頭:“和我現在的名字有區彆嗎?”她的小腦袋想不明白,二丫和爾雅有什麼不同。
劉璃:“額……”她難得文藝一次,居然就這樣被二丫給完敗了。
“叫爾雅挺好的。”劉徹發表了意見,隨後看向劉璃:“沒想到阿璃還知道《爾雅》。”
《爾雅》是中國古代第一部詞典類文學作品,但是劉璃想給二丫改名爾雅,並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單純的就想到了二丫的普通話諧音是爾雅。
於是在劉徹的稱讚下,武二丫之後有了一個正式的名字武爾雅。
眾人一直到傍晚才抵達縣城,蘇縣令連忙安排縣吏好生招待大家,並且給大家安排了房間,明日一早準備好馬車便護送皇後和公主回宮。
這一天,大家總算可以在縣令府中好好的洗漱一番,並且換上乾淨的衣服了,劉璃也不用再和劉徹擠在一張小床上不好翻身了。
就連爾雅也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她欣喜得連睡覺都不願意脫下來,她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在縣令府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蘇縣令給大家準備了早膳,一直到用完早膳之後,他又從府中抽調了幾名縣吏和衛青等人一起,護送皇後和公主回長安。
“皇後小君,下臣已經安排人快馬加鞭將找到您的消息通知給陛下了,相信陛下很快就能知道找到您的消息了。”蘇縣令在劉徹臨走前,將一些事情彙報給劉徹聽。
劉徹很滿意蘇縣令的安排,微微頷首:“嗯,待吾回宮,會讓陛下賞你的。”
蘇縣令嘴上說著不用賞賜,心裡卻還是很期待的。
衛青為“皇後”和公主駕馬車,其他士兵也都配上了馬匹,爭取在天黑之前抵達長安。
劉徹和女兒靠在車廂內,兩人都未說話,卻都能從彼此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種歸心似箭的情緒。
他們流落在外將近有大半個月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未央宮怎麼樣了,阿嬌又怎麼樣了?
劉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想阿嬌了。
不,不是有點,而是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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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衛青的快馬加鞭之下,他們在長安城門要關閉的時候,抵達了城門口。
衛青高呼一聲:“停下一下。”怎麼天還沒黑就提前關城門了?
關城門的士兵看著外麵疾馳而來的馬車,竟然加快了關閉城門的動作。馬上就要天黑了,這個時候放人進門,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自己的飯碗就要丟了。
所以乾脆假裝沒有聽見,先關門再說,想進門明天早上再說。
眼看著城門就要關上了,策馬在前的陳非突然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刀,對準了城門的縫隙,猛地扔了出去,生生的將佩刀給插在了門上。
關城門的士兵驚呆了,看著門上還在震懾的刀柄發呆。
也是這個功夫,他們一行人也抵達了城門口。衛青厲聲道:“未央宮羽林軍衛青護送皇後和建陵公主回未央宮,爾等還不開門迎接!”
城門口的士兵聽到這些,心中遲疑:“可剛才我們接到上級命令,今日提前關閉城門。”
馬車內的劉徹聽到門口士兵的話,他緩緩打開車門,眯起眼睛問:“你收到的是哪個上級的命令?”
“自然是我們中尉大人親自來說。”
中尉是北軍的首領,負責保衛整個長安的安全,這些守城門的守衛軍,便是北軍中人。
劉徹從馬車內走出來:“就算你們要提前關閉城門,如今見到了吾,為何還不開門迎接?”
士兵卻道:“中尉大人沒有讓小人開城門,就不能開!”
劉徹:“???”
“那就讓你們的中尉給我滾過來。”劉徹壓著怒意道,萬萬沒想到都到長安城下了,居然還能被自己的軍隊給攔下。
然而就在此時,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一直冰冷的箭羽從城樓之上,直指劉徹。
咻的一下子,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那箭羽便射中了劉徹的心臟。
劉徹隻感覺心口一震,最後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眼前一黑向後倒下。
坐在馬車裡的劉璃驚呼:“父皇!”
幸好當時場麵已經混亂了,劉璃的這一聲叫喚也沒有被人注意到。
衛青仰頭看著城樓的缺口上,一閃而過的刺客身影,高呼道:“保護皇後!”
城門口的士兵呆住了,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發生。而跟隨衛青的兩個士兵直接用身體將城門給撞開了。
衛青一邊駕馬車一邊問:“皇後你沒事吧?”
劉徹已經被劉璃抱在了懷裡,他悶咳一聲道:“我沒事。”
說著他從懷裡將那枚被箭羽給射凹陷的令牌拿出來:“幸好有這個令牌救了我一命。”不然以剛才那一箭的威力,他必死無疑。
這個令牌,就是之前衛青在甘泉宮刺客身上搜查出來的。
不過就算有令牌擋著,劉徹還是被震出了內傷,吐了一口血來。
劉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問:“是誰這麼大膽,在城門之上就敢對你放冷箭?而且那個蘇縣令不是說,已經安排人通知了……父皇嗎?為什麼守城的士兵卻說,要提前關閉城門?”
這一切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按理說,阿嬌知道他們還活著,並且要回來的消息之後,應該會打開城門迎接他們吧。怎麼現在卻反了過來,甚至還有人想要“皇後”的命?
劉璃有點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
劉徹想著想著,神情越發的危險,最後甚至隱約透著意思怒意,他壓低聲音道:“能調動守城軍的隻有天子,恐怕是阿嬌不想讓我們父女回去吧。”
劉璃聽到劉徹的猜測一愣,隨即否認:“這不可能。”她不相信阿嬌會這樣做。
劉徹陰沉這臉,手裡緊緊的握著那個令牌,他也不想懷疑阿嬌,可是目前而言最可能這樣做的,就隻有阿嬌了。
衛青將馬車駛入長安城,守城的將領已經帶人從城樓上下來了,他似乎認識衛青,兩人也沒寒暄,直接問:“皇後怎麼樣了?”皇後在城門口遇刺,他們這些人都難逃問責。
馬車裡傳來了劉璃傷心的哭聲:“哇,母後你不要死啊,嗚嗚嗚……”
守城軍心頭一凜,心道完蛋了。
衛青抬手道:“公孫兄,你儘快控製好剛才城樓上的所有人,我先送皇後回宮救治,若皇後真的遇難……”
守城的小將是衛青的朋友公孫敖,他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衛兄放心,我一定會揪出刺客的。”
兩人就此分彆,衛青繼續駕著馬車往未央宮裡趕,一路將劉徹和劉璃護送回了未央宮。
守宮門的南軍倒是直接將他們放行了,最後馬車一直抵達了椒房殿前,都沒有遇見一點阻礙。
衛青翻身下馬車,吩咐椒房殿的宮娥去傳太醫。他則守在馬車旁,等“皇後”下車。
劉徹眉頭緊鎖:“我都到椒房殿門口了,為何陛下
還不曾出現?”
劉璃也納悶著呢,她小聲道:“要不然,我先下去問問?”
劉徹應了一聲,見劉璃下車之後,他想著既然做戲就要做全套,於是又將那支箭插在了胸口,用沾著血的手握著,而後叫衛青:“衛青,你來抱我下車。”
衛青微微一愣,微微垂頭道:“諾。”
椒房殿的宮人見到劉璃時,幾乎都在喜極而泣,嗚嗚嗚,她們的公主終於回來了。
劉璃連忙問:“我父皇呢?”
聞訊過來的竹青道:“陛下帶著周陽侯家的女郎入住了上林苑,恐怕還不知道公主您回來了。”
劉徹:“???”
劉璃:“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