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的原因隻不過是:宋祈要觀察阮洛。
宋祈這次跟來,不是來玩的,他是帶著醫藥箱來的。傅瑜不允許阮洛在旅途上出現任何意外。
而他之所以離那麼遠,是在觀察、記錄阮洛的舉止和神情,觀察他會對什麼東西產生興趣,原因是什麼。他要分析阮洛的心理和狀態。這是綜合治療環節裡很關鍵的一環。
這條街是蘇黎世最繁華的街,街道很長很長。
在天漸黃昏的時候,阮洛扭頭對身側的傅瑜仰起臉:“傅瑜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呀~”
傅瑜問:“累了?”
阮洛輕輕點了點頭。
傅瑜正想說:“不介意的話,我抱你回去吧,或者背你。”
還沒說出來,就見阮洛歪了歪脖子,小聲“咦”了一下
,
朝著街對麵望去了。
這條街雖然繁華,
但該時段人還不多,街道並不熙攘。
傅瑜其實早就看見,並聽見街對麵的喧鬨了。隻是他的眼睛緊盯著阮洛,不願意分神。
現在阮洛望了過去,他就也隨之望了過去。
就看見,街道對麵,一座垃圾手推車邊,正坐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婦女。四五個十一二歲的孩童,正朝著她吐口水,砸石頭。嬉笑聲沸沸揚揚。
阮洛身形頓了頓,朝著對麵走過去。
傅瑜伸手要把他攬過來,就收到了宋祈發來的信息:“讓他去。你護著就行。他要做任何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阻止。”
傅瑜垂下手,守護神一般,無聲無息地跟在阮洛身後,也朝著對岸走了過去。
對麵是風口,風有些肆虐。
阮洛緊了緊圍巾,走過去的時候,看見婦人一邊撐著地努力站起來,一邊憤怒卻悲戚地說著幾句蹩腳的法語。
孩子們輕蔑地揮拳嘲諷,石子丟的更歡了,也嘰嘰歪歪地說著阮洛聽不懂的話。
阮洛走到婦人身邊的時候,孩子們一下子被他漂亮的臉和渾身優雅的氣質吸引住了。他們停下了侮/辱婦女的舉動,好奇地盯著阮洛。
阮洛不會他們的語言,彎腰從婦女身下撿起一塊石子,溫柔地看著孩子們,對他們笑了笑後,鬆手把石子丟在了地上。
他伸出蒼白的手,指了指地上的石子,對孩子們做出一個擺手的姿勢。
意思很明顯——“不”。
而後,他掏出在飛機上時,裝在褲袋裡的奶糖,雙手捧起來,朝孩子們點了點頭。
孩子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糖,臉上寫著不確定。
阮洛就對他們點了點頭。
半分鐘後,一個孩子試探著從阮洛手裡拿走三顆糖。
接著,又一個孩子拿走了四顆。
剩下的孩子一擁而上,把阮洛手裡的糖給瓜分了。
而後,他們對給阮洛比了個飛吻,又給婦女做了個鬼臉,一起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阮洛轉過身,對婦女伸出手。
那婦女把手放在阮洛手上借了把力,站起來的時候,視線才落在阮洛的臉上。
就在阮洛鬆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突然大睜開,瞳孔幾乎在一瞬間緊縮起來。
整個人變得呼吸急促。
婦女像是癔症了,瞪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阮洛,失神地伸出手,要去抓阮洛的手腕。
卻被傅瑜隔開了。
傅瑜冷冷地看著婦女,用法語說了一句請住手。
豈料那婦女聽了傅瑜流暢的法語,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她抓不住阮洛,就順勢抓住了傅瑜的袖子,但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著阮洛。
婦女聲音打著顫,竟用古怪的音調說起了華國語言:“你們,你們是不是華國人?”
傅瑜的眸子當即就沉了下來。
阮洛又掏出幾顆糖捧在手心,捧到婦女麵前,對她溫柔地笑著:“阿姨,我們的確是華國人。您也是麼?”
婦女沒有回答阮洛,嘴唇動了動,紅著眼眶問:“孩子,你,你叫什麼名字?”
阮洛也不嫌臟,伸手拉住婦女冰涼發抖的手,把奶糖一顆一顆放在婦女的手心:“阿姨,我叫阮洛。阮琴的阮,洛水的洛。”
婦女的呼吸更急促了,她大睜著眼睛,死死地盯著阮洛,眼眶漫上水汽:“阮……洛……”
“嗯,阮洛。”
阮洛伸手,拍了拍婦女衣服上的灰塵:“我要走了,阿姨,再見呀!”
他慢慢轉身,在傅瑜的跟隨下走了一步,忽地又站住了。他回頭走到婦女麵前,脫下手上的手套,遞給婦女:“阿姨,戴著它,手暖和點。”
阮洛在婦女呆愣的注視下,笑著揮了揮手,離開了。
傅瑜緊緊地跟在阮洛身側,走出很遠,傅瑜側頭,看見那婦女仍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方向,失魂落魄地。
傅瑜一邊看著阮洛走路,一邊給宋祈發信息:“剛才看見了麼?”
宋祈:“看見了。那個女人有問題,像是認識阮洛。你們先走,我跟過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