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夜曲(1 / 2)

於是琴音伴著月華一同流瀉,在蘇黎世最繁華的河岸。

阮洛彈的是一首輕快的曲子。

起初,人們隻是覺得琴音流暢,並不入心。到後來,琴音不但徐徐入了心,人們甚至在琴聲裡,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從前許多美好的時候。

琴聲如雨後溫風蔓延,絲絲縷縷交織,讓平凡的夜色變得生動鮮活。

所有人靜靜聆聽,連剛才鬨嚷的兩個Alpha都安靜了。

垂淚的beta琴師微微大睜著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阮洛。

能來這片音樂街區進行高消費的,一來不會差錢,二來多少都是懂點音樂的。

有真懂的,也有假懂的。

真懂的,在驚覺被琴聲左右了情緒以後,不自主地脫帽致敬。

比如從起了鬨嚷之後,就依靠在座位上,並無興致湊上來看熱鬨的的、那些真正的紳士淑女們。

假懂的,就算不能在稀世的音律裡找到共鳴,但附庸風雅久了,至少也能聽出旋律好不好聽,技藝牛不牛逼。

比如那兩個Alpha,剛才還在beta琴師前嚴格挑刺,說他對音準的拿捏不對,說他對旋律的情緒解析不對,甚至還說人家彈奏的調子不對……

可阮洛一曲終了,兩人不但挑不出刺,甚至還情不自禁地連聲稱讚“fantastic”!

阮洛彈完一曲,雙手離開琴鍵,放在了雙腿上。

而後,他緩緩扭過身子,去看傅瑜。

露天餐吧建立在河岸上,裝扮極儘繁華。

流光溢彩的燈光比之月華更耀眼,此刻就落在阮洛的發梢和肩膀上。

他看向傅瑜的眸光裡,映入了斑斕的燈河,熠熠生輝,脈脈動人。

傅瑜的眼神暗沉的不像話,他整個人處於一種失神的狀態。

阮洛問傅瑜:“我彈的,好不好聽?”

話聲綿軟,眼神更綿軟。

不知是不是錯覺,阮洛看傅瑜的樣子像是偷偷掉過小珍珠似的。

眼尾有些發紅不說,還有些可疑的濕潤。

嗓音更是啞的不像話:“……好聽。”

阮洛起身問:“你的眼睛怎麼啦?”

“迷了下,已經沒事了。”傅瑜對阮洛笑了笑,神情帶著些傲然地,拍起了手:“洛洛,你的琴音,把大家征服了。”

頓了頓,傅瑜沉聲補充:“還有……我。”

就在傅瑜拍手之後,兩個Alpha也開始奮起鼓掌。

他們不知道是發自內心,還是為了迎合基因壓製得他們喘不過氣的頂級Alpha傅瑜:

“我也是!”

“我也是!”

有人帶頭,更多掌聲就起來了。

一開始稀稀拉拉,半秒之後,整個餐吧竟然掌聲雷動了起來。持續了二三十秒才結束。

麵對眾多突如其來的讚美,阮洛有些羞赧,他緊張地想找個

蚌殼把自己縮進去,但他沒有逃開,他選擇了禮貌回應。

他轉過身麵向眾人,小幅度欠身致禮。

動作行雲流水到他自己都有些懷疑——

難道我從前,很熟練這一套程序?以至於又產生了什麼肢體記憶?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白色小波浪假發的服務生,用托盤端著十幾個硬幣過來,有金色的,也有黑色的。對beta琴師嘰裡咕嚕說了句什麼。

那琴師十分為難。

阮洛問傅瑜:“他們說什麼?”

傅瑜道:“是樂單,有人給琴師下單。黃色金幣正反麵都隻有花紋,無字,一枚代表一首即興樂曲。黑色金幣正麵花紋,反麵有字,字即樂曲名字,一枚黑色金幣,代表一首指定樂曲。這個托盤裡的,是被你琴聲引來的新單子。琴師大抵沒在同一時間接到過這麼多單子,有些害怕。在向服務生婉拒,承認剛才那首不是他彈的。”

阮洛道:“你跟他說,不要拒絕。我幫他彈。”

傅瑜:“洛洛,該吃飯了。”

阮洛回頭看了眼鋪陳在眼前的琴鍵,眼神黏連。他小聲道:“就……就三首。”

阮洛用目光在托盤上數了數:“就把那三枚黃色金幣的即興樂曲彈完,好不好……”

他扒拉著傅瑜的手腕,在他的格拉夫表上看了眼:“離預約的時間還有一小時。”

說完,仰著臉,拽住傅瑜的袖子小幅度晃了晃,眨巴著眼睛:“傅瑜~”

傅瑜繃著身子,喉結輕輕滑動,過了片刻,他道:“好。”

阮洛淡粉色的唇小小地勾了起來。

他發現一個對付傅瑜的必殺技——

隻要拽他袖子,眨巴眼睛,然後小聲叫他的名字。

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是傅瑜不能答應他的。

想到這兒,阮洛心裡滯悶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需要解除婚姻協議。

不知道這麼拽著他,耍賴延期,他還會答應麼?

想到這裡,阮洛垂下眼睫。

就聽傅瑜已經用流暢的法語跟服務生和beta琴師溝通了起來。

三分鐘後,阮洛坐回琴前。

開始演奏的時候,阮洛仰起臉看傅瑜:“我以前一定很喜歡鋼琴,我觸摸到琴鍵的時候……心跳很快。”

傅瑜沉聲回應他:“是的,你喜歡。”

阮洛纖細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輕按動。

輕柔的旋律在指尖絲絲縷縷溢出。

而後,旋律緩緩推進,由輕柔轉向急促,像是緩緩彙入大海的波浪在騷動,又像是飄向曠野的流星在飛行。

傅瑜靜靜地看,靜靜地聽。

在阮洛被流光溢彩包裹的剪影裡,傅瑜像是看得癡了,也聽得入了迷。

一曲終了,阮洛仰起臉看傅瑜,忽覺傅瑜有些陌生。

原因是傅瑜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沒見過的。

帶著朦朧的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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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道:“我一摸到琴鍵,這些旋律自己就躍出我的指尖了。可我忘了樂理,也忘了我彈的都是什麼曲子。”

傅瑜的聲音有些沙啞:“沒關係,我知道。”

阮洛不再說話,又彈了一首曲子,在緩緩流動的音符裡,歪著腦袋問傅瑜:“我現在彈的是什麼?”

傅瑜道:“理查德·克萊德曼,《星空》。”

阮洛輕聲道:“很好的名字,這是我現在的心情。”

彈奏最後一首時,第一縷旋律響起,傅瑜就愣住了。

阮洛又問傅瑜:“這首呢,這首是什麼?”

傅瑜道:“肖邦,第二十一《夜曲》。”

阮洛望了望無儘的夜色,最終把視線定格在傅瑜臉上:“《夜曲》,聽起來很溫柔。傅瑜,這是我此時此刻,想要送給你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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