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發話讓人開始搜捕,自己準備快些過來時,隻聽得船底一炸,岑時放連人帶船落入水中。
麗姝看的目瞪口呆。
……
天剛亮時,小傅氏過來敲門,麗姝才打開,母女二人抱頭哭泣:“你爹爹昨兒很快就派人守住船了,你猜怎麼著,還救下廣陽侯世子岑時放,他可真是慘,頭發都差點被炸掉。”
卻說起岑時放本是想來個英雄救人,劉家頂禮膜拜,娶麗柔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沒想到他反過來被劉承旭救了。
劉承旭反過來是他的恩人了,岑時放也隻好欲哭無淚了。
麗姝私下又和爹娘說起昨日蕭昀射向岑時放的一箭:“我看他二人似乎恩怨頗深。”
“我知曉那位岑世子阿附於東宮,東宮雖然體弱多病,好歹是皇帝的親兒子。而成王世子精明強乾,算得上是奸雄了,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這二人相鬥,咱們池魚遭殃。”劉承旭對岑時放愈發不滿,好歹你對付蕭昀,也彆損害他的船啊,想來對岑時放印象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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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雖然曆經波折,但還是順利到了京中,三年未見,祖父和祖母新添了鬢發,大伯母也老了一些,看著眼皮往下耷拉了不少。
劉太夫人是最歡喜的,“你的同僚們好些都送了拜帖上門,隻因你不在家,就讓人替你回了。”
兒子升官了,又能在身邊,她自然十分高興。
再有小傅氏帶著兒女們一起磕頭請安,自麗姝磕完頭起身,徐夫人和麗貞,甚至是劉太夫人又是一愣。
三年未見,麗姝已經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了,而是豆蔻少女,她容貌甚美,麵似桃花,眸如秋水,皓腕雪凝,聲音婉轉如鶯,竟有了風華絕代的初貌。
“四妹妹,五妹妹。”麗姝也看向三年未見的兩位妹妹。
四姑娘麗柔如雨後芙蕖一般,很是安寧的美人模樣,她這幾年也開朗了許多,見著麗姝還問起山東的風土人情,很會寒暄。
至於五姑娘麗貞,也雍容了許多,眉宇間有了一絲鬱色,但也比以前動不動就說話難聽好多了。
劉太夫人感慨:“都是大姑娘了。”
小傅氏也跟著附和,又說書瑞聰明伶俐,先生說他是讀書種子,書麟也很活潑,已經開蒙了,還很順暢的背了一段《增廣賢文》給劉老太爺和劉太夫人聽。
姐妹幾人久久不見,固然麗姝和她們感情並不深,但這不代表她們都要做出樣子裝裝和睦。麗婉“呀”了一聲,指著麗柔腰間的玉牌道:“這個好看。”
麗貞撇嘴:“是大姐姐偷偷送給她的,也不知這丫頭是不是嘴上抹了蜜,大姐姐以前和我最好,如今啊,卻是和她關係好的不得了。”
麗姝是知曉的,麗嘉以前和麗貞關係很好,親如姐妹,麗貞是人前人後說麗嘉恨不得是她的親姐姐。
現在卻調轉來了,麗嘉和麗柔居然關係很好了。
麗姝當然問起京中情況:“陸姐姐還有曾三娘子她們都如何了?”
麗柔臉色有些怪,麗貞卻是道:“盈秀許配給你傅家三表哥了,日後就是你們表嫂了。”
曾盈秀和傅明倫?她們居然湊成了一對。
但是想來又合理,盈秀的爹曾大老爺官運亨通,升遷大理寺卿後,又外放從二品貴州巡撫。而外祖父從三輔成為次輔,很有可能變成首輔。
盈秀生的濃眉大眼,形貌俏麗,為人舒朗開闊,豪爽仗義,算是麗姝極好的朋友了。
“是定親了嗎?”麗姝問起。
麗柔點頭:“納彩都已經納了,已經擇了吉日,就在明年八月初八進門,然後就過中秋。”
麗婉接話:“是啊,我記得盈秀是三月的生辰,比三妹妹正好小四個月,明年及笄正好了。”
“真是沒想到她們居然成了一對。”麗姝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傅明倫提早定了親,是不是也不會鬨著非要娶民女呢?這就無從得知了。
麗貞沒好氣道:“這有什麼沒想到的,總歸就這麼幾個人,不是這個就是那個。總算傅家和曾家都是我們的親戚,人品還都了解。”
“是了,陸姐姐呢?”麗姝當年和小傅氏提起過陸靜宜的婚事,小傅氏說曾大太太有數,她不好說。
麗柔笑道:“陸姐姐前年年就嫁出去了,嫁的是曾大老爺同年的兒子,人家很是看重陸姐姐的品格,說她端雅穩重,知書達禮。”
“不知是哪家呢?”麗姝問起。
原來陸靜宜嫁的是工部郎中的兒子,那家的兒媳婦剛去,留下個女兒嗷嗷待哺,又見陸靜宜為人敦厚,是曾大老爺的侄女,雖然陸家已經無甚家世了,但曾家亦是她的娘家,故而陸靜宜就嫁了過去。
雖然是續弦,但丈夫秉性忠厚,相貌端正,夫妻二人倒是很得宜。
眾姐妹們倒是感歎一回,說曾大太太這個繼母平日淡淡的,不似彆人口蜜腹劍,但作為大太太,還是很儘心的。
麗婉和麗姝又拿回從濟寧帶回來的禮物,麗婉送給她們的是當地的繡品,麗姝送給她們一對刻花的錫杯,也彆有風格。
收了禮物的麗柔和麗貞也很高興。
麗婉又說起路上遇水賊的事情,“幸而爹爹神勇,咱們又有老天保佑,不僅沒事,還救了廣陽侯世子。不過,咱們旁邊船的那位蕭世子可就慘了,他的船被毀了。”
聽聞此話,麗柔很是鎮定,似乎隻關心她們身體無礙。
麗姝心想岑時放和蕭昀暗鬥到殃及池魚了,這門親事肯定不成了。
這一日一大家子在一處用完膳後,徐夫人留小傅氏說話,姑娘們都回各自的院子,麗姝早已累倦,扶著丫鬟的頭回去,隨意梳洗一二,就睡了過去。
卻不知劉承旭正聽劉太夫人提及岑時放。老太太道:“他官位高,又有實權,我聽聞他父親似乎身體不好,他極有可能直接成為侯爺,這有什麼不好?你偏要反對。你想想,當年你還有傅氏姐妹為難呢?少年多輕狂,我看他就不錯。你也不同意你外甥,現在連侯爺世子你也不同意?”
“娘,您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大來信和我說起裕圓做的事情太荒唐了,我也巴不得親上加親,您看曾家處理的滴水不漏,曾老三待我畢恭畢敬,從不提及過往,這才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可我外甥呢,還有丁姨娘去信給我,她也是侍奉我多年,之前兄長侄女都故去,我也看在她的份上,要替麗柔尋一戶殷實的人家。至於岑時放,他……”劉承旭把船上的事情說了個一清二楚。
“況且我是文官,和勳貴結親也沒什麼好處,反而將來被拖累就不好了。娘,當年爹位極人臣,和首輔同站一排,何等威風,可一旦獲罪呢?兒子不需要那麼些富貴。”
劉太夫人沒想到岑時放背景藏的如此深,還做出這等事情,明明說要求娶麗柔,結果還派人去弄劉家的船,製造假象,這人心思太深沉了。
“那你想好許配給誰沒有呢?麗柔的年紀可不小了。”劉太夫人問道。
劉承旭就道:“是我的故交於家的兒子,聽說他學問不錯,人也是忠厚老實。他爹爹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人實在是淳淳君子之風,他前些年得病去了,我總得照拂一二。於家雖然清貧一些,可日子過的清靜,我也會儘力扶持的。”
劉太夫人就不同意:“你也真是,你看連麗婉都能嫁到曾家,你現在都是三品官了,還把個女兒給你做順水人情?”在劉太夫人眼裡,麗柔比麗嘉和麗婉還強,應該嫁的更好,這樣才符合嘛!
“我先見見他吧。”劉承旭道。
次日一早麗姝還在睡懶覺的時候,不知道前世最憎恨的於懋忠居然來家了,等她醒過來時,已經快到午膳了。
她埋怨道:“你們怎麼不早些叫我起來,我還得去請安呢?”
“是老太太太太都說讓我們彆喊的,您放心,二姑娘那裡也沒起來。”
但麗姝還得先去小傅氏那裡,去了那裡才知道於懋忠居然來了,麗姝心想,這個狗東西,她一定得揭穿她。
即便她和麗柔關係不是很好,但麗柔頂多就是皮裡陽秋,於懋忠才是真正罪大惡極之人。
“娘,那個於懋忠怎麼樣?”
小傅氏聽女兒惡聲惡氣的,連忙道:“你爹爹和你於伯伯那是生死之交,你怎麼如此說話。不過,這個於懋忠聽說嗜賭,真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居然嗜賭,你爹正教訓他呢。原本你爹和他寫過信,誇他文章寫的很紮實,人淳樸,有乃父之風,沒想到居然好這個……”
麗姝睜大眼睛:“這是怎麼發現的?”前世她急匆匆出嫁,爹爹還說於懋忠為人老實呢。
小傅氏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這不是要替麗柔尋夫婿嗎?丁姨娘自然也要出來看看,正好那孩子在我這裡請安,丁姨娘轉身就和我說他手上長的繭的位置正好是常常搖色子的地方,八九不離十了。我就和你爹爹說了,你爹爹詐了他一下,居然就詐出來了,家當都輸的沒了。”
再也想不到居然是丁姨娘看一眼就發現了,記得那時傅氏病倒在床,前世操辦自己婚事的人都是丁姨娘,丁姨娘是見過於懋忠的,她卻一言不發,什麼都沒說。
所有人都在高處凝視著她掉進深淵,丁姨娘靜靜的看著她嫁給賭徒於懋忠,傅氏以及身邊人接到她的血書見死不救,甚至是爹爹,他也沒有真正的上心。大家都隻想把她這個上了花轎都被退婚的人快些送出去,管你嫁的是誰,她們都不會管。
就和娘一樣,當初好容易有了身孕,卻被傅氏身邊的人,還有蘇姨娘,甚至丁姨娘推波助瀾,所有人一起獵巫,最後身體破敗,鬱鬱而終。
還好她重活一世,從深淵跳了上來,從此,再也不會這樣了。
娘和她都是如此。